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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凛抬起头,眼尾泛红,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闭了闭眼。
“他们偷看了你的蓝皮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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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个月来,叶凤歌想了无数次,要找机会对傅凛说出关于那个蓝皮册子的种种,却始终没有足够的勇气。
毕竟,傅凛心中的多年隐痛,一直是他不愿面对,更不愿被旁人探知的。
她明知如此,却不得不长年累月从旁窥视、记录,甚至估量、评判,试图从他的一切行为中勘破他不欲为人知的痛楚。
虽目的是为了协助师父为他的心病找到疗法,却到底是违背了他意愿的。
这事说破天都是她理亏,没得狡辩。
方才傅凛那句话没错,傅家人欺负他,她也欺负他。
“你……”叶凤歌徐徐抬手,以手背压住自己的泪眼,“若你气我,那我……那我明日就……”
那个“走”字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傅凛猛地抬起头,泛红的眼中露出锋利的光:“你就怎么样?说啊!”
一副“你敢说要走,我就敢咬人”的模样。
叶凤歌使劲揉了揉眼睛,放下手迎上他的视线:“吼什么吼?我又没说要走。”她可真是个混蛋姑娘,他说她欺负人,她今儿就打算欺负到底了。
她的这个反应大大出乎傅凛的预料,让他原本冷厉防备的神情顿时懵懵的。
“你记不记得我在清芦时就跟你说过,等回家以后,有事要跟你讲?”叶凤歌吸了吸鼻子,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就是想跟你说这个事的。”
傅凛周身绷得僵直,喉头发紧,目光紧紧锁住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呢?”
“那既然你都知道了……”眼泪夺眶而出,叶凤歌赶忙将脸扭向一边,“总之,我最初留在你身边,就是奉了师命在此观察和记录,协助师父诊治你的心病。”
“你这种症状,我师门经手过好几桩近似病例,其实不过就跟头疼脑热、伤风咳嗽是一个道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导致心里生了病,有的治的。”
她的哽咽片刻,再度抬手抹去面上连绵不绝的汹涌泪意:“只是我师门对这种心病的疗法也还在摸索尝试,不能确保一经诊治就痊愈。加之满大缙的人都当这种情形是失心疯的前兆,以往那几位患者的家人和患者自己都不让提,个个讳疾忌医,一提就翻脸,所以才不敢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有些话,没说出来之前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便踌躇纠结,斟酌再三还是难以启齿。
可当一口气将所有事都合盘托出后,叶凤歌多年来为着这个秘密背负的那些忐忑不安、提心吊胆,终于有了出口,再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她揉了揉通红的泪眼,低头瞧着傅凛那陡然古怪的神情,哭腔软软的:“瞪什么瞪?上回我去临川,就是跟师门交割,师父同意我卸下职责,从那之后我就没再记,也没再像以前那样窥视你的心事了。”
傅凛愈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薄唇翕动,却没发出声音来。
叶凤歌抿了抿唇,轻道:“总归这事是我愧对你,若你有气有怨,那我……那我往后再多疼你一些就是了。”
傅凛绷着脸徐徐站起身来,探出大掌轻拭她泪痕交错的粉颊。
叶凤歌怔忪地望着他,一时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这被欺负的都没哭,你倒先声夺人,”傅凛神情渐软,哑声带笑,“凤歌小姐姐,胜之不武啊。”
这意思,就是既往不咎了。
叶凤歌猛地环住他的腰身,将脸藏进他衣襟里胡乱蹭着满脸泪,破涕为笑:“不武就不武!反正你说这家什么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那就算我是欺负了你的恶人,你还是只能乖乖跟我,不然不给你饭吃。”
傅凛抬掌按住她的后脑勺,紧紧将她圈在怀中,让她的气息与温热一点点充盈着自己的心。
烛台上的明烛已燃烧近半,灯花哔波,像年节时喜悦的焰火。
“你要知道,古往今来,没饭吃的人总是会造反的。”傅凛笑得胸腔闷闷震动。
叶凤歌从他怀中抬起脸,才被泪水洗过的双眸莹然带笑:“你要怎么反?小白菜还能把人吃了?”
傅凛挑眉一哼,伸手解开了她襟前的披风系带。
枉自叶凤歌“博览群书”,却是个不长记性的脑子。
这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正当血气方刚年岁的儿郎,怀中又是心爱的姑娘——
激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