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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蓦地一响,我吓了一跳,撞到了手肘,痛得咬紧牙。
“阿满,”是妈,快哭出来的忧虑的声音。“怎么办!?屋子倒了!”
“怎么会!?”我慌了。“你们现在在哪里?”
“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又大,像要淹水灾,然后山坡崩了,整个灌到我们那里,把我们整栋屋子灌倒了。”妈几乎是用叫的。“我打了电话给阿雄和宝婷,他们都还没回来。我跟你爸现在在阿旺这里,借他们的电话。”
“你们待在那里不要离开,我马上回去!”我慌忙地叫着。
怎么办?怎么办?我第一个想到浪平,但是,太晚了……他也许不在……我把所有的钱塞进袋子,连夜赶回去村子。
雨没有我想象中的大,约莫是下疲了,但夹杂着风,还是打得人很难受。
我一口气爬上坡,棺材屋的后半部全让灌下的泥草树木给埋了,惨不忍睹。
赶到阿旺家,爸妈坐在他们的客厅,表情木然,木然中说不出的疲惫忧烦。
“阿满!”浪平他妈妈亲切的招呼我。
爸妈抬头看到我,没说什么。我没看到李宝婷和李正雄。
阿旺说:“都这么晚了,我看你们今天先在我们这里凑和一下,要怎么打算明天再说。雨平,”他叫说:“把你的东西收一收,跟你弟挤一下,房间借于伯他们休息一晚。”
他们家其实也小,勉强隔了三个房间,浪平离家工作,风平在外地念书,剩下还在上高中的雨平和后来才出生现在念小学的阿雪,仍显得很局促。
“不用了,这怎么行!小孩子要念书。”爸连忙推辞。阿旺倒很直接,这个时候也不客套,说:“不待这里,你们能上哪里!房子都倒了,不必客气了。我看你们折腾一晚也累了,先睡觉再说,其它的明天再打算,要烦恼也等明天再烦恼。”
爸妈看看我,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浪于他妈说:“就这样啦。阿满,快带你爸妈进去吧。”
“谢谢你们,旺伯,旺婶。”也只能这样了。
进了房间,我把身上剩下的钱全给了妈。
“妈,这些钱你们先拿去,我再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妈并不是故意要挫折我。她只是太了解。是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没办法也要想出办法。”我硬着头皮说。
妈捏捏我给他的钱,塞了一千还给我说:“你自已留一点,在外头吃穿都要钱。”
“我还有——”我把钱又塞给她。
爸说:“把钱拿着,我跟你妈身上还有一点。”
我也不推拖了,把钱塞进口袋。
隔一会,李正雄总算来了。李宝婷打电话过来说她明天会来看看。她是嫁出去的女儿;李正雄是儿子,有义务的是儿子。
李正雄显得相当疲惫的样子。说:“我跟慧萍说好了,先到我们那里挤个两天再说吧。”
慧萍是他的太太。李正雄结了婚就搬出去,逢年过节也难得看到他们一次。跟他们那个家,我一向不亲。
我跟了过去。李正雄腾出一个小房间安顿爸妈。
陈慧萍站在一旁说:“我们这里这么小,住得不舒服,宝婷姐那里房间大,地点又方便,跟妈又贴心,爸妈应该比较习惯。”
爸妈抿紧嘴,什么话也没说。
我想这里是没有我待的余地。
李正雄说:“阿满,你不回去吗?”
“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好不容易才腾出一间……”陈慧萍表情是那么为难。
“我马上就走。”我不劳他们费心,马上接口。转头对爸妈说。“我先走了,明天还要上班。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爸点个头:“这么晚了,小心一点。”
外头风雨已经变小,海岸公路上一路盲眼的漆黑。
在荒凉的客运车内,我忽地又想起托尔斯泰的那句名言。还有,大卫劳伦斯说的——我从未见过一个野性的东西为自己觉得难过。
第十二章
虽然早就知道何美瑛和一个朋友住在一起,但我没想到会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所以当他应门出来,我简直愣住,还以为我找错了地方。
“你一定就是阿满对不对?嘿!我是班杰明。”他对我咧开嘴笑,怪腔怪调的中文,热烈地伸手握住我的手。
浪平已经先到了。我是直接从聚落赶来的,没能先和他碰面,如果他有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