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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站起来:「你看看就知道了,去马市吧。」
边陲小镇靠通商繁荣,马市的规模已经算不小。季家的软轿停在马市门口的时候,马贩子们一看这轿子的规格,就知道有钱人来了,立刻牵着自己的马匹涌了过来。
奇怪的事情就发生在刑修出来那一刻,那些马匹本来精神抖擞,突然就一个个耷拉了脑袋,屈膝退后,随便主人怎么吆喝鞭打都没用。倒是路边两头吃草的老牛连头都不抬一下,只顾着咀嚼。
刑修对季腾笑了一下,意思是,看吧。
季腾也大约明白了,马匹敏锐,或许多少知道这肉身里的,不是凡人的魂魄,因此胆怯退却了。
明白是明白了,季腾这可发愁了,真坐牛车去?那寻找罪丝这事就虚幻了。现在盛夏,运气好的话,他们坐着牛车能赶上吃秋荻原的元宵,运气不好的话,恐怕只赶得上秋荻原的粽子了。
季腾正愁着呢,有个远道而来的马贩子还不知死活凑近来,跟季腾套了几句近乎,又指指刑修问:「他是谁啊?」
「家兄。」
「怎么他一来,所有的马都下跪哆嗦来着?」他沉吟了一会:「其实,他的真实身分不是普通人吧?」
季腾倒是一惊,难道这个世道高人如此多,随便逛个马市都能被识破?
马贩子凑近了,低声说:「我看,多半是卖马肉起家的吧?」
「兄台,我看你一定属牛吧?」
从马市回来之后,季腾一直垂头丧气,晚饭也没吃就溜回房间思考如何在开春之前坐
牛车赶到秋荻原的办法。大约半夜的时候,季腾觉得饥肠辘辘,正想着干脆溜到厨房拿几个冷硬的馒头,却突然有敲门声,开门看来,居然是大哥,呃,刑修。而且还身后跟着管家家仆,端着盘碟,很快就在季腾卧室里摆上一桌。
刑修抬抬下巴,示意季腾坐下。
季腾有点吃惊更有点受宠若惊,难道刑修居然因为自己没去吃饭,还特意叫人把吃的拿到自己房间?
「君——大哥,你这是?」有外人在,季腾记得管了一下自己的嘴。
「宵夜。」刑修对着他晃晃筷子:「晚饭的时候你不在,我吃不太下。」看到季腾激动万分眼泪汪汪看着自己,十分满意:「吃饭的时候有你比较习惯。」
季腾正要坐下,刑修嘴角突然极隐蔽地向上一扬,补充说:「你不用吃,你在就行,你在我就吃得下了。」
我、我是你的蘸碟还是你的咸菜?
自己生着闷气在被窝里挨饿,和旁边有人大吃大喝香气袭人,辛苦程度完全不能比。
不多会季腾就开始觉得肚子一阵响似一阵,心智也开始纠结了。
有人说失恋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有些人说生孩子才是。季腾虽然两者都没体会,但由于他曾经自宫,所以对痛苦还是有一定发言权。
不过这一刻,他觉得失恋啊生孩子啊自宫也没什么,有一个空洞嚎叫的胃和一桌在眼前却不能朵颐的饭菜,世上最大的痛苦已经莫过于此!
想着管家在场,刑修也不会怎么样,季腾壮着胆子坐在了刑修对面,也不敢看他,只用最快的速度给空碗里盛饭,盛满了就用勺子猛压,压低了就继续盛,就怕盛少了。饭已经堆得老高,他才偷眼看了看刑修,刑修一本正经地指着他的饭碗问:「要不要再踩两脚?」
他似乎是在开玩笑,但季腾从来搞不懂刑修什么时候是在说真话,什么时候是在说假话,就怕他真过来踩一脚,忙端起碗猛刨。
酒足饭饱,管家收拾东西走了,刑修却没走,季腾正疑惑着,他说:「你不是烦恼马么?走。」
「可这么晚了?」季腾寻思:「马市都关了吧?而且那些马一看见你就脚软,买来做什么?」
「马已经买好了。」刑修说。
咦?季腾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做的?一到哪里找的好马?
刑修大概知道季腾的疑问:「你出来一看就知道。」
季腾兴奋地跑去了马厩,没看到有什么骏马烈马,就一匹灰色的马半躺在草堆上,看到有人来了,偏了偏头。
季腾仔细一看,这马绝对年老体衰以及疾病缠身,两眼有一只已经失明,另一只也滴着混浊的液体,浑身皮毛破裂,泡疹脓血无处不在,左前腿似乎也无法自由动弹了。
季腾觉得这马现在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奇迹了,不要说让它拉车,你把车拉到它面前,恐怕就会吓得它神经错乱外加心肝脾肺肾衰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