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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同丫丫去乘座火车,这是一桩秘密之事,所以,头天晚上,我们秘密地登上了波兰大货车的驾驶室里。那位年轻的寂寞的驾驶员当然很乐意让我们陪伴他。转眼之间我们就到了攀枝花的火车站--那是一个下半夜,1984年7月的火车站,热风仿佛沸腾着,我从地理书上知道了攀枝花市拥有著名的钢花。当然它也是一座著名的火城,我和丫丫静候在火车站的台阶下面,我们在等候,一个从火车的另一个方向到来的男子,他就是丫丫此时此刻投入其中的另一座激|情燃烧的火炉。那只火炉艳红地燃烧着,我一直盯着丫丫的高跟鞋和桔红色的喇叭裤--在来约会之前,丫丫按照二十世纪一座小县城的摩登的形式,把自己的身体,那19岁的少女的身体,未经过伤痕累累磨练的身体,那像果实一样丰盈饱满的身体,彻底地摩登起来以后,想把这种摩登带到一个男人的面前去。
我也穿着蓝色的牛仔喇叭裤--我们都无法脱离这种令青春激动、跃跃欲试的摩登, 我们都无法回避一个时代的历练,喇叭裤和约会甚至同火车站的月台联系在一起,因为我们的年龄已经开始长出翅膀。所以,我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丫丫黑色的高跟鞋的脚后跟在轻柔地、热切地朝前挪动,就在这种挪动达到一种焰火似的热烈时,我知道属于丫丫私人生活史上的一个时刻降临了。
那个男人穿着长到膝头的米色的风衣--这种风衣款式同样体现出了一个时代的摩登,我们在那个年龄都在不加选择地、如醉如痴地追求摩登,就像那个赴约的男人左用拎着箱子,这箱子我在许多老电影里见过,它让我们可以插上翅膀--因为看见一个拎着箱子的男人朝你激|情满怀地扑面而来时,一个女人的手臂就会变成翅膀。
我站在一侧,不知不觉地我已经成了多余的角色,所以,我可以尽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欣赏这一切:丫丫的胸脯如同火炉,如同羽毛,如同诗歌和歌曲,尽可能地贴近眼前的这个男人--这就是丫丫把自己变成蜘蛛的过程。男人走上前来,因为离火车到达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所以,我们来到了候车室。丫丫这才想起把我介绍给他的男友,男人对我点了点头,感谢我把丫丫送到他身边。
在候车室里,男人掏出迷人的香烟、火柴盒子,划燃火柴的那个瞬间--我看到了丫丫如痴如醉地看着男人,直到火柴熄灭了,男人随意地把火柴棍丢在地下,那根纤细的火柴棍当然不会发出任何一种声音。丫丫一直等待的当然是这样一个时刻。自从她和男人在一次邂逅中短暂地约定时间以后,她就在等待这一刻发生了。男人不时地弹着手指上的烟灰,他吸烟的历史大概很长了,手指已经变黄--是那种类似黄菜叶似的黄,所以显得萎顿。从男人的夹着香烟的手指判断一个男人纷杂的内心--是一个女人目光的枝法,我隐隐地显得不安,我害怕丫丫会遭遇到什么不测。然而,上火车的时刻到了,一辆过路的火车在月台上停留五分钟,在这一时光发生在我女友丫丫身上的故事化成了一种遭遇:男人左手拎着箱子,右手牵着丫丫的手指,嘴里叼着香烟上了火车,我看见烟灰慢慢地滑落下来时,丫丫已经上了火车。当我看见男人坐在窗下重新点燃另一根香烟时,我看见火柴划燃的时,丫丫通红的脸颊就像那团火柴的焰火一样,在我面前燃烧了一下,转眼之间,火车就开走了。两个多月以后,丫丫回来了,她告诉了我这样的结局:丫丫在一个黎明 从旅馆中突然醒来时,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翼而飞了。男人带走了他的箱子,甚至连他气息也带走了,唯一没有带走的就是一只火柴盒和一包香烟。丫丫说这是物证,她一定会复仇,男人抛下了她,她就要复仇。丫丫划燃一根火柴,伸出了她粉红色的舌头,似乎想亲自用舌头感知一下火柴的短暂的光焰。
1986年 一个失忆者的火柴棍
当我和男友穿越整座滇西时--不是为了相聚,而是为了告别。我们不断地告别着,这场告别已经抵达了滇西一座小镇。它是一座热带小镇。在1986年秋天时,散发出芒果的香味。那香味渗入了我的呼吸之中,似乎也渗透到了我男友的鼻翼前,困为我们比任何时刻都在使用呼吸,我们呼吸着,想在呼吸完香味之后真实的告别。
突然,我和男友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被一个女人的存在所吸引过去,那个坐在芒果树下的女人大约三十岁左右,披着瀑布似的长发,正把火柴棍子陈列在面前,并且一根一根地很有程序地排队,仿佛想排列出一种图案。
我和男友的目光随即虚拟在这种图案之中去了。这是一种机械的排队列法,图案看上去像火车轨道,像栅栏,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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