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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杂记》·四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陈士元撰。自宋熙宁以前,《孟子》仅列於儒家。《史记》以孟子、荀卿合传,寥寥十数语,於所历邹、滕、任、薛、鲁、宋之事,略不一书。至朱子《纲目》,始於适魏之齐大书特书,明圣贤之去就,而编年之体亦不能详述一人之始末。明薛应旂撰《四书人物考》,始采摭他书,以为《补传》。而应旂不长於考证,舛漏颇多。士元嗣辑此书,第一卷叙孟子事迹,后三卷发明孟子之言。
名以“杂记”,实则经解居多。其所援引亦皆谨严有体,不为泛滥之卮言。若赵岐《注》义以尾生抱柱不去证不虞之誉、以陈不瞻失气而死证求全之毁,概为删薙。与所作《论语类考》均为有裨於经义,故今特附於《四书类》焉。
△《学庸正说》·三卷(直隶总督采进本)
明赵南星撰。南星字梦白,号侪鹤,高邑人。万历甲戌进士,官至吏部尚书,以忤魏忠贤削籍谪戍。崇祯初追谥忠毅。事迹具《明史》本传。是编凡《大学》一卷、《中庸》二卷。每节衍为口义,逐句阐发,而又以不尽之意附载於后。虽体例近乎讲章,然词旨醇正,诠释详明。其说《大学》,不从姚江之“知本”,而仍从朱子之“格物”,并《补传》一章亦为训解。其说《中庸》,不以无声无臭虚论性天,而始终归本於慎独,皆确然守先儒之旧。盖南星为一代名臣,端方劲直,其立朝不以人情恩怨为趋避,故其说经亦不以流俗好尚为是非。虽平生不以讲学名,而所见笃实,过於讲学者多矣,未可以其平近而忽之也。
△《论语商》·二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周宗建撰。宗建字季侯,吴江人。万历辛丑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巡按湖广,为魏忠贤所害。崇祯初追赠太仆寺卿,谥忠毅。事迹具《明史》本传。此书乃其授徒湖州之时与诸生所讲论也。宗建刚方正直,屹然独立。而其学则沿姚江之末派,乃颇近於禅。如云:“人心之乐,井情非趣,非思非为,虚中之影,水中之相。”如斯之类,殆似宗门语录。然讲“素绚”章谓后人求深反浅,在当时夫子、子夏不过随境触悟,非子夏欲抹煞礼,亦非夫子不重礼。讲“颜渊问为邦”
云夫子略指大意,非只执定数件。其言皆简要明通,足释训诂之轇轕。且其人与日月争光,则其书亦自足不朽。小小疵瑕,不足累之。此固不与讲学之家争一句一字之出入也。
△《论语学案》·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刘宗周撰。宗周有《周易古文钞》,已著录。宗周讲学,以慎独为宗,故其解“为政以德”及“朝闻道”章首揭此旨。其传虽出姚江,然能救正其失。其解“多闻择善,多见而识”章有云:“世谓闻见之知与德性之知有二,予谓聪明睿知非性乎?睿知之体不能不穷於聪明,而闻见启焉。今必以闻见为外,而欲隳明黜聪求睿知,并其睿知而槁矣。是隳性於空而禅学之谈柄也。”其针砭良知之末流,最为深切。其解“性相近”章谓:“气质还他气质,如何扯著性?性是就气质中指点义理者,非气质即为性也。”虽与朱子之说稍异,然亦颇分明不苟。
盖宗周此书,直抒己见,其论不无纯驳,然要皆抒所实得,非剽窃释氏以说儒书,自矜为无上义谛者也。其解“见危致命”章曰:“人未有错过义理关而能判然於生死之分者。”卒之明社既屋,甘蹈首阳之一饿,可谓大节皭然,不负其言矣。
与其为孙承泽,又何如为刘宗周乎?
△《四书留书》·六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章世纯撰。世纯字大力,临川人。天启辛酉举人,官至柳州府知府。闻流寇陷京师,悲愤而卒。《明史·文苑传》附见《艾南英传》中。所著总名曰《留书》。此其说《四书》者六卷。又别有《内集》一卷,乃所著子书;《散集》一卷,乃所作笔记。《明史·艺文志》总题曰《留书》,入之《儒家类》中。然说《四书》六卷之前,有天启丁卯世纯《自序》,后有世纯自作《四书留书跋》,皆言诠释《四书》之意,不及其他。其书分章抒论,体例类刘敞《春秋意林》。
但敞不标经文,此标某章某章耳。解经家本有此体,入之子书,殊非其类。今割其《内集》、《散集》别著录,而说《四书》者入《经部》,存其实也。世纯与艾南英、罗万藻、陈际泰号“临川四家”,悉以制义名一时,而世纯运思尤锐。
其诂释《四书》,往往於文字之外标举精义,发前人所未发。不规规於训诂,而亦未尝如讲良知者至於滉漾以自恣。扬雄所谓“好深湛之思”者,世纯有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