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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望也不望我。
“我们何必那么省,而且━━我━━我银行里还有钱。”
“你不知道此地泥水匠是用小时收工资的吗?而且我做得不比他们差。”
“你这个混蛋,你要把钱存到老了,给将来的小孩子乱用吗?”
“如果将来我们有孩子,他十二岁就得出去半工半读,不会给他钱的。”
“你将来的钱要给谁用?”我在梯子下面又轻轻的问了一句。
“给父母养老,你的父母以后我们离开沙漠,安定下来了,都要接来。”
我听见他提到我千山万水外的双亲,眼睛开始湿了。
“父亲母亲都是很体谅我们而内心又很骄傲的人,父亲尤其不肯住外国━━”
“管他肯不肯,你回去双手挟来,他们再要逃回台湾,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于是我为著这个乘龙快婿的空中楼阁,只好再努力调石灰水泥,梯子上不时有
啪啪的湿块落下来,打在我的头顶和鼻尖上。
“荷西,你要快学中文。”
“学不会,这个我拒绝。”
荷西什么都行,就是语言很没有天份,法文搞了快十年,我看他还是不太会讲
,更别说中文了,这个我是不逼他的。
最后一天,这个家,里里外外粉刷成洁白的,在坟场区内可真是鹤立鸡群,没
有编门牌也不必去市政府申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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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我们多领了一个月的底薪,(我们是做十一个月的工,拿十四个月的
钱。)结婚补助,房租津贴,统统发下来了。
荷西下班了,跑斜坡近路回来,一进门就将钱从每一个口袋里掏出来,丢在地
上,绿绿的一大堆。
在我看来,也许不惊人,但是对初出茅庐的荷西,却是生平第一次赚那么多钱
。
“你看,你看,现在可以买海棉垫了,可以再买一床毯子,可以有床单,有枕
头,可以出去吃饭,可以再买一个存水桶,可以添新锅,新帐篷━━”拜金的两个
人跪在地上对著钞票膜拜。
把钱数清楚了,我笑吟吟的拿出八千块来分在一旁。
“这做什么?”
“给你添衣服,你的长裤都磨亮了,衬衫领子都破了,袜子都是洞洞,鞋,也
该有一双体面些的。”
“我不要,先给家,再来装修我,沙漠里用不著衣服。”
他仍穿鞋底有洞的皮鞋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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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空心砖铺在房间的右排,上面用棺材外板放上,再买了两个厚海棉垫,一
个竖放靠墙,一个贴著平放在板上,上面盖上跟窗廉一样的彩色条纹布,后面用线
密密缝起来。
它,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长沙发,重重的色彩配上雪白的墙,分外的明朗美丽
。
桌子,我用白布铺上,上面放了母亲寄来给我的细竹廉卷。爱我的母亲,甚至
寄了我要的中国棉纸糊的灯罩来。
陶土的茶具,我也收到了一份,爱友林复南寄来了大卷现代版书,平先生航空
送了我大箱的皇冠丛书,父亲下班看到怪里怪气的海报,他也会买下来给我。姐姐
向我进贡衣服,弟弟们最有意思,他们搞了一件和服似的浴衣来给荷西,穿上了像
三船敏郎━━我最欣赏的几个男演员之一。
等母亲的棉纸灯罩低低的挂著,林怀民那张黑底白字的“灵门舞集”四个龙飞
凤舞的中国书法贴在墙上时,我们这个家,开始有了说不出的气氛和情调。
这样的家,才有了精益求精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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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西上班时,我将书架油了一层深木色,不是油漆,是用一种褐色的东西刷上
去,中文不知叫什么。书架的感觉又厚重多了。
我常常分析自己,人,生下来被分到的阶级是很难再摆脱的。我的家,对沙哈
拉威人来说,没有一样东西是必要的,而我,却脱不开这个枷锁,要使四周的环境
复杂得跟从前一样。
慢慢的,我又步回过去的我了,也就是说,我又在风花雪月起来。
荷西上班去了,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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