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部分(第3/4 页)
罩住它眼,饶过尸体继续游。他们远远看见滩涂和残舟上混乱一团,江匪们撕扯打闹,肿头见血。四当家的尸首还扔在水里,脚被渔船上的渔网缠住,翻着两只大白眼。
白秀才抬手遮了下双眼,长叹一声,没入水中。鲤鱼眨巴眼看着他,听他说道:“走罢!”他非常疲倦地变成个小人儿,怏怏地抚摩它的脊背:“火并的事儿,咱不管了。等他们清理完了,再来谈判。”
数日后,江匪清理门户已毕。二当家做了把头,大小喽啰都重排座次。
入夜,侧侧轻寒,水华在桨畔聚了又散。二当家看着扫荡一空的匪巢,还是顿起兔死狐悲之感。今后的生计,也成了问题。若重整旗鼓,铁锁横江,做无本的买卖,不知那江里的祖宗会不会再打上门来;若偃旗息鼓,做白道生意,江匪们都是悍野惯了的,不几日就得坏规矩出事。他把酒壶和注子放到过去属于把头的红泥小火炉上,曲肱半卧,惬意而烦恼地叹了口气。
江上传来了悠远的笛声。二当家警觉地坐了起来,弯刀出鞘一截。
他看到了那个白衣人。
那个人长发披垂,发间夹着若干水藻,穿戴了一身洁白碧绿的栀子花叶,在江水上漫步。疏落的星光洒在他身上,栀子花皎白得好似月光。
江风呼啸而起,桃花簌簌落瓣,杨柳乱舞不止。二当家睁大眼睛,把弯刀推回鞘内。他见识过什么是天地之威,见识过什么是无可抵挡,更亲眼见证了死而复生。那样天地借力、万类同仇的威赫……他不禁牙齿打战——绝非区区水妖能为。他已将其人视作神明,此时此刻,敬畏让他无心也无力抵抗。守岗的喽啰居然毫无知觉。也许他们发现了,也不敢出声。
白衣人放下短笛,在这片流过血的江域上歌吟起来:“魂兮归来!君无天上些: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二当家知道,该来的已经来了,他必须开口。如无商量,说不定来人就要一网打尽。他清了清嗓子,呼道:“好辞!屈夫子之《招魂》!”
白衣人看他一眼:“看得出来,你曾是个读书人。”
二当家匍匐下来:“因读书无用,入此道中。”
白衣人用锐利的眼光审视着他:“不是读书无用,是心有正邪。古人云,开卷有益。书本是好的,但若用到了岔路上,读过书的,比那没读过书的,可危险多了。”
二当家双眼盯着船舷,并不抬头:“水仙深夜至此,是来谈说道义吗?”他长叹一声:“若说我等不该聚集为患,匪帮已盘踞在此多年,树大根深,尾大不掉。若要解散,也没有哪个兄弟肯应声。我要敢提,想杀了我当首领的多得是。蛇鼠之巢犹未能轻移,何况是这么些不安分的人?若说我等不该杀人越货,弟兄们都只会这项营生,不会正经生意。今后不杀人倒还能遵守,要改换门庭,实属艰难……”
白衣人截断他话头:“那我们今夜不谈道义,只谈利益,如何?”
二当家疑惑抬头。
白衣人走到船内,在船舷上拂衣坐下。“只要你愿意,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二当家拱手:“愿闻其详。”
“今后,你们也不要再□□掳掠、伤害无辜了。我听闻,此地行路从来艰险,除了你们,山林水泽还有众多绿林莽匪,处处是行人埋骨之地。听闻尔等向来与其他帮派不睦,想来也不怕他们?”
二当家怔了一下,答道:“这是自然。我们一家独大,罩得住地面。”
白衣人侃侃道:“今后你们可以沿途庇护过往商旅,收取路费,且制订铁律,绝不重复收取,绝不谋财害命。如今官府也巧立名目,收取路商钱财。你们只消收得比官府少些,商旅逐利,自然会舍了官道,来走受江匪保护的水路。这样一来,改害民为利民,你的弟兄可以立身求存,官府也惧江匪悍勇,不敢插手,岂不两全其美?”
二当家听得瞠目,半晌才应:“果然……可行。”
白衣人道:“这个法子,我早就想与你们把头商议。不想他刚愎自用,不肯倾听。”
二当家看着他,缓缓道:“某愿一试。”
“今日若不受此城下之辱,你也未必肯听我说。”白衣人微微一笑,“想好了,既然应下,便永无翻悔。你将我拟的盟约刻在江心石上,江中水族世世代代都会监督你们。”
二当家掣出弯刀,白衣人微笑不改。二当家猛然运力,将弯刀断为两截:“如违誓约,便同此刃!”
白秀才跃入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