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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是无力再说,几次哽咽,抬起袖子抹了抹眼睛,才接着说:“我恨不得跟大哥一起去了!但我想着,不行,我要给他报仇,就一直克制着装死。所幸那些杀手以为我死透了,没多加注意,这是老天有眼让我逃出升天。凌!云!天!”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悲痛万分,闻者无不动容,就连秉承公正原则的戒嗔大师看凌云天和赵扶摇的眼神都变得略有不满。
赵扶摇本来无所事事地偷看秦思远和澹台明月,别别扭扭地想把自己的坐姿捯饬成她们的样子,这会子听到这么一大篇话,简直傻了眼,张大嘴巴愣愣地望着犹自无声呜咽的男人。
妈呀,要是她是个过路人,她肯定得相信他,太会做戏了!难不成进入江湖,第一门要掌握的记忆其实是做戏?唔,这么说的话,那第二门该掌握的记忆应该是变脸。
凌云天这时候在想什么?基本上他什么都没有想,或者说唯一想了一点儿了是看了这一番表演,不知道赵小丫会腹诽什么。
对于此女子的无心插刀本领,他是深刻领会的。不过现在么……他扬起愉悦的笑脸,谷承安果然入了圈套,而且简直是三步并作两步跳了进来。
“谷先生真不容易,想必你装死的功夫一定很到家。”他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谷承安冷笑,“凌掌门也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当时我失血过多,离真死也不过是一线之隔,若是运气差点,我就直接死了。想必那才是你最愿意看到的情景,只可惜老天爷偏留我一条贱命今天与你当堂对峙,揭露你们紫焰门的阴谋!”
他话音刚落,凌云天还没说什么,赵扶摇忽然猛地站了起来,异常惊讶地“你说什么?!”
她动静太大,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季成峰阴阴地在她脸蛋儿上身上转几圈,心想凌云天今天是逃不脱了,这小丫头待会儿带回去,嗯,先这样,再那样,然后再……
“怎么,圣女这是沉不住气了?也难怪,那么多人命,晚上睡着也不安心吧。”季成峰压低了声音说。
赵扶摇白他一眼,然后忽略了季成峰,依旧看着谷承安,“你怎么能称呼自己的命是贱命呢,这样你娘知道了该多伤心,她肯定不想生个贱命的儿子呀。”
——要相信,赵女侠绝对是真诚的,而且相当相当真诚地劝解着谷承安,虽然这人是杀人凶手吧,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好这么贬得自己一文不值。
小时候,人人都说她是个弄瓦的贱丫头,卖都卖不出几个钱,是个赔钱货,只有她娘永远都不嫌弃,总是告诉她,女儿好,女儿是娘的贴身小棉袄,她家小扶摇呀,更是个天上有地下无的宝,江湖上哪个女侠,都没她们家小扶摇漂亮。
虽然后来她娘死了,无数人用轻蔑的眼神看过她使唤过她说她是条贱命,可赵扶摇始终记得她娘说过的话,当别人嘲笑她用石头丢她的时候,她会挺胸叉着腰说,自己是个宝。
就算被无数人嘲笑也没关系,她娘说她是宝,她就一定是宝。因而听见谷承安的话,便觉得不高兴。
谷承安一脸呆滞,完全没有绕过来,不是在说凶手么,怎么就提到这茬了?他当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贱命,不过是谦辞罢了,就跟什么“在下”“犬子”一类都是不过是客气客气。
所以自然觉得赵扶摇此时拿这种低级的言语陷阱来打岔,还顺便扯上他娘,根本就是对事迹败露的垂死挣扎。
他谷承安生平,最讨厌有人提到他娘,因为那样就追溯到了他的出身。他只是个庶出,更是旁系的旁系,不像他口口声声称为大哥的谷一奇,是正经的本家嫡出。
他气急败坏,忍住心头怒火说:“圣女好口才,可拖延这点时间也是无用,至于我娘怎么想,与、阁、下、无、关!”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明明就是你杀了人,我拖延时间有什么用?你这脚下踩着的地,还染着你亲人的血,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害怕?”赵扶摇见他不仅不以为意,似乎对自己的娘也并无多少敬意,反倒有些鄙夷,忍不住脆生生说。
一语捅破了窗户纸,大厅里先是一静,仿佛暴风雨前的窒息,随即哗然。
“你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杀了我的大哥?这是狗急跳墙栽赃诬陷,季掌门戒嗔大师封兄,你们看看魔教这幅嘴脸!”
谷承安当下急了,赵扶摇吐了吐舌头,后知后觉地往凌云天身边蹭了蹭,盯着他看啊看,一幅我是不是又闯祸给你添麻烦了的表情。
凌云天看她可怜兮兮地盯着自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