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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朔呆了呆,默然无语。
“我知道,自从你娘被害的那天起,我就成了你不共戴天的仇人。龙朔,无论你怎么认为,我只想……说个明白。”她的语声变得清晰起来,目光也沉淀下去,绝望,是不是也是一种解脱?
“我们兄妹三人幼年失怙,那时候大哥才十四岁,二哥才十岁,我才五岁。大哥为了养活我们,不惜卖身进青楼。他让我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可他自己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却不懂。我还太小,我只知道,虽然没了父母,可有两位哥哥的疼爱,我还是幸福的。直到大哥病逝,二哥在我面前失声痛哭,告诉我大哥为我们做出了怎样的牺牲。我才觉得天崩地裂,才知道自己欠了大哥太多太多。
那时候二哥十三岁,他和大哥一样,长着一张清秀俊雅的脸。他哭红了眼睛,死死抓着我的手,要我与他一起发誓,此生必定为大哥报仇。我一直记得他当时的样子,他仰天嘶吼,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后来,五爷找到我们,他说他要收养我们。二哥扑到他身上,踢他、咬他、撕扯他的衣服,他说是他害了大哥,是他害死了大哥,他恨他,他恨死了他
五爷一动不动,任由二哥踢打,直到二哥发泄完,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然后,五爷把我们带走了,他在城里买了处空房,把我们安置好。后来,机缘凑巧,我遇到神医常流云,被他一眼相中,认为我有学医的慧根,便收了我为徒。而二哥,他跟着五爷,习文练武。他长得越来越像大哥,于是……”
“我知道,这些事,你不必说了。”
梅疏影苦涩地一笑,我知道,你不会对我们的故事感兴趣。可我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多看看你,多跟你说几句话,就当是你给我的最后记忆吧。
“那次我救了我师父,是不是你去向唐俊告的密?”龙朔直截了当地问出心里的猜疑。
“是。”
“是不是你有意调理好我母亲的身体,让我们全家信任你、依赖你。然后,你查出我母亲怀的是男胎,有意让夫人知道?”
“是。”
“好,那么,你是知情的亦或被蒙在鼓里,这有什么区别么?”龙朔声音一沉,一种肃杀之意瞬间布满整个房间。
一句话犹如鞭子抽在梅疏影身上,她的双手在袖子里颤抖起来。她想流泪,可眼睛干涩得难受,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她对自己露出模糊的笑容,只是瞬间,她又恢复平静,重新目注龙朔,一字字道:“没有区别。”
“后来呢?你如何变成晏凭栏?这一点我比较感兴趣。”
“两年前,就是你在令堂坟前看到我与二哥的那一天,我想到二哥为爱沉沦,几近走火入魔;想到他对我说出的那些绝情的话;想到那个出声示警的人可能是你……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是你……我只觉得万念俱灰。于是我关了医庐,想一个人浪迹天涯,远离这个不堪回首的地方。
我走在蓉城到彭山的路上,因为神思恍惚,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马车撞倒。那辆马车的主人,便是渤海郡王晏舒,他正带着他的大女儿晏凭栏到彭山去找我师父常流云。原来晏凭栏自小患有心疾,有和尚为她算命,说她活不过十八岁。当时她正好十八岁,十八年里郡王与王妃遍访名医为她治病,却没有一个人能根治她的病。郡王妃最爱这个女儿,看着她自小长大,盼她长大,却又日日忧心,唯恐她十八岁后生命如流星般殒落。那句预言就像谶语,沉重地压在王妃心头。王妃无数次以泪洗面,郡王见她这样,深恐女儿一去,妻子也要随之而去……”梅疏影说到这里,声音已起了一丝哽咽。
龙朔想起晏舒夫妻对待梅疏影的种种慈爱,心里暗暗疑惑。梅疏影,她究竟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又是如何成为晏凭栏的?
“郡王听闻我师父之名,立刻带着女儿前来求医。却不料在半路上撞见我,我与他父女一见如故,便带他们去见我师父。师父留下他们父女,也留下了我。可我每日就像行尸走肉一般过,虽然帮着师父照顾病患,特别是晏凭栏,可我常常神不守舍。师父终于发现我的异样,逼我说出了心事。他劝我放下,丢开过去的一切,可我放不下,放不下过去纠纠缠缠的一切。我觉得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可这样想时,我又觉得对不起我两位哥哥。
我站在方寸之地,两边都是悬崖,天地黑沉沉的,看不到光明……”
龙朔心中剧痛,那种感觉,何尝不是他曾经体会过的。孤寂、绝望,茫茫天地,没有他立锥之地
“郡王在我师父家中一住就是一个月,他与我师父结成了莫逆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