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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日,父君病危。
半年未见父君,他竟已清瘦至此。他确实染病,在前往须云峰寻我之前就病了。他之所以愿意放下对道教的成见,愿意纡尊降贵去寻我回来,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人总是到某个阶段,才能将一生执著看得清明。有的为时已晚,有的尚可补救。父君一生都很幸运,包括最后的时间。他想补救的,全数做到。
我握起他的手,轻轻贴在脸颊上,泪水涌出眼角,滑入他掌心。他也是我的父亲,养育我十年的父亲,也是爹爹用命护下的父亲。我不知人一生中可以忍受几次至亲死别,而我将要失去第二个父亲。
爹爹死的时候,父君掩住我双目,不愿让我见到爹爹的惨状。然而今天,我长大了,就算有人掩住我的眼睛,我也有力气拨开了。
原来,人之将死,是这样一副形貌。如是香炉里堆积的香灰,依然残留原本的气息,却是黯淡无华。被风吹起、吹散,即便想要伸手去留,亦是无用。
他面容枯槁,手里的余温告诉我,他还活着。可断续欺负的胸膛,又是另一番意义。
“晗月,你回来了?”父君在唤我的名字,但忽然笑了一下,“父君知道,你一直很希望朕唤你‘小柒’。但小柒是白承的,而晗月却完完全全是我胥成弈的女儿。”
“晗月知道,都知道”我哭到不能自已。原来我执念的东西,竟会伤害父君,他只是想让我完整地成为他的女儿,但我却抗拒了十年。
父君长叹:“朕知道,你一直喜欢书沂。可你是朕最爱的女儿,又岂能嫁给朕最爱的儿子?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就想给你找个好人家,也算了结心事。明都萧家,是景国上下唯一能与王族相衡的家族,也只有萧王那般的人,才配得上你。可是,你却跑了,跑到父君找不到的地方。父君以为你不喜欢那样有权势的人,所以才换了于太傅的公子。所谓与世无争,估摸着能衬你心意。可惜,你还是跑了。”
我静静听着,心说若是知道父君染病,为了结他心愿,嫁去明都又有何妨?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连父君病了也不知道,也从未有人告诉我。
父君朝九哥抬了抬手:“书沂,你过来。”
九哥与我并肩跪在父君榻前:“父君,可有事嘱咐儿臣?”
“好好待小柒。朕此生留不住珍月,也只有小柒这么一个女儿了。”父君颤抖着握起我与九哥的手,“就当是父君能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人要死了,看事情总是很通透。你们两个是朕最心爱的孩子,成婚,又有何不可?这么些年,我在执著什么?”
“父君,你不会死的。晗月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父君沉灰的容颜似乎笑着,我视线模糊,看得不真切,只觉他将我的手放入九哥掌中。
父君心满意足看着一双交叠的手,笑得很开心:“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不用为书沂选妃而劳心,也不用为嫁女而烦恼,让你们永远留在朕的身边,不是很好吗?不错,不错,这才是最好的。呵呵,总算可以放心了”话音未落,他已再无声息。
天启十九年五月十七,景国第七任帝君胥成弈,崩。
三日后,九哥继位,且昭告天下,待三年守孝期满,便即可立我为后。
至此,我已整整一月,未见骆尘。他去了哪里,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颜羽。但他肯定地告诉我,骆尘确有入宫接我,可后来似乎见了个人,之后独自出了辰宫。
颜羽说,他已派出萧王府所有武侍,为我搜寻骆尘下落。我听了,只笑了笑,顺便让他把人给收回去,免得节外生枝。毕竟萧家的平静来之不易,自是不必再为我惹出祸端。
骆尘见的那个人,对他说话的那个人,还有让他消失无踪的那个人现在,就在我眼前。他一身墨色王服,威仪非常,仿佛他天生就该这般。
从父君驾崩的那天起,我天天守在灵堂前,不回栖梧宫,也不见他,不与人说一句话,只是跪在那里。并没有像上回那样绝食闹脾气,只当是一切顺其自然。
就像荀妃困不住他,而他,也未必困得住我。只是两个人的方法不同。
时至今日,他登上帝位已一个月了,四海安定,他是个好帝君。
青竹附在我耳边说他来了,我也只是起身看着他,无行跪礼,莫说是三言两语,我连一个笑也没有给他。是的,我在逼他。只要他肯来找我,就是转机。可以说,我利用了他爱我的心,然我别无他法。
九哥有些疲惫,听青竹说,他为了批阅奏折,已好几日未能安寝。他牵起一个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