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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曾经这样的深爱过啊。
重庆的冬天这样冷,冷到让人无处躲藏,外面总在下雾,医院催了几次药费了,我想给戴晓蕾打电话,但这个念头只一闪便消失了,她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女孩子了,她变得多快啊,势利、媚俗,甚至,让人看着恶心。
沈钧。
是的,我想起了沈钧。
他曾经说过,将来如果你需要,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
过去了两年了,他换了号没有?
他还唱歌吗?还是一个人吗?
试着打了沈钧的电话,这个给我第一支烟的男人,我只是试试,但没有想到电话通了。
林小白。林小白!他喊着。
一切尘埃落定。
我会获得重生,这个世界,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白白地消失,缘分没完没了地继续了。
我在床上,点燃一支烟,等待沈钧的到来。
爱情就是这样吧,他欠了我的,他要来还。
每个人都会遭遇爱情,我曾经以为,这一辈子我只爱顾卫北,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但当另一份完美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时,我发现自己竟然不想逃脱。当然,戴晓蕾告诉我说,她也不想逃脱。
我回到北京。
北京,这注定是我来来回回的地方,我想起池莉小说《来来往往》中,康伟业和林珠是在北京和武汉之间来来往往的,而我曾在北京和重庆之间来来往往,如今,爱情没有了,我的来来往往结束了。
我想踏踏实实地活着,为爱情我吃了太多的苦了,爱情差点要了我的命。沈钧带我回来的时候,我说,以后,别提爱情,如果觉得还合适就在一起过,不合适我们就分开,行吗?
他答应了我。
他还是那么干净清瘦,脸上的轮廓有点像大卫,他的嗓子更动听了,他告诉我,有一个公司准备包装他,也许他可以和别的明星一样一夜走红。
好啊好啊,我说,那时你就包了我吧,我当你的二奶。
不,他捧着我的脸说,到那时我就娶你。
我没有回他,我不信爱情了,即使知道沈钧对我好。
我们住在北京的旧巷子里,一条很老的胡同,四合院里住着四户人家,我们是北边那家,是我刻意要住四合院的,我住腻了楼房,上上下下,没有地气,我对沈钧说我缺少地气。
沈钧说那我给你接地气。
我们过起了柴米夫妻生活,我织布他耕田,我买了好多布的裙子,在二〇〇三年的春天,如一个村姑一样,出去买买菜散散步,沈钧说我元气大伤了,要好好调理调理了。
他买了许多中药给我,我生了一个小炉子,慢慢熬药,我愿意磨蹭在炉子前,如老僧入定一样,慢慢去忘记那些前尘旧事。沈钧有时去唱歌,有时就在家陪着我。
这样的日子过得有点像神仙,我知道我在刻意选择忘记。
我已经快半年没用手机了。
后来,非典来了。
我和沈钧谁也不再出去,偶尔出去买菜也是戴着十八层的口罩,回来后用84消毒。沈钧说广东的疫情比北京还严重。他说到广东的时候我的心疼了一下,顾卫北还在广东吧?我只是一个闪念,然后很快我把念头镇压了下去,他的生死与我无关了。
我们整整待了三个月。
每天他作曲,然后弹给我听,我是唯一的听众,夫唱妇随。我照着菜谱做那些奇怪的菜,把各式各样的菜胡乱搭配,没有人谈爱情,但我知道,我喜欢这样的生活,波澜不惊、小桥流水,有家常夫妻的温暖。如果从前我的爱情是一道爱情火锅,麻辣香鲜,非常刺激非常浓烈,那么现在,我的生活就是一道白菜豆腐,可以日日吃,不会吃坏我的胃。
没有人提爱情。
甚至,我觉得我们只是朋友。
甚至,他不曾亲吻过我。
我不能接受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沈钧说,林小白,你没有爱上我,一个女人只有爱上一个男人,才会喜欢他的身体。
我想他说的对,我还没有爱上他,我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
他告诉我,你很多次在梦中哭,你哭着喊一个人的名字。
我掩面,不再抬头。顾卫北,你害死了我,你要害我多久,为什么就连做梦你都不能放过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