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后不知天在水(三)(第1/2 页)
幼时走失?
谢念白第一次听赵渊讲起他的过往。
赵渊咬下一口月团,“我小时遇见过一个算命的瞎子,他说我亲缘淡薄,无后无终。”
“气得我当时就把他摊子掀了。”
“我那时候饭都吃不饱,还和我说这些。”
“本来就烦。”
谢念白没忍住笑了。
赵渊歪头挑眉。
“那之后呢?”谢念白眨眨眼试图让赵渊继续说话,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之后?”
“之后我觉得他说得可能也对吧。毕竟我有记忆开始我就在漂泊。
被老乞儿收养成了小乞儿,捡烂菜叶烂菜根吃,又亲眼目睹了老乞儿被乱军踩死。
我当时觉得我不仅亲缘淡薄,还命苦难言。”
赵渊吃完月团,拍掉手心上残留的渣子。
“后来父亲和娘亲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他们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放弃过找我。”
“那几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几年。仿佛之前的纷乱流离都是我的一场噩梦。”
“后来,父亲死了,娘亲也去了。我又不得不直面乱世了。这次,我可以拿起枪,保护自己,保护阿姊,保护其他像老乞儿那样的人。”
“那几年的阖家欢乐,像我的一场美梦。”
“现在想想,那算命瞎子说得话,倒也是真的。我确实亲缘淡薄。先是乞儿离我而去,后来娘亲父亲也离我而去。”
赵渊觉得自己的心境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
以往这些他不愿意提及,从他接过父亲手中的赵家军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四处流浪的小乞儿,也不是那个承欢膝下的小孩童。
他赵渊,是赵家军的一军之长。
他是燕侯赵渊。
但不知怎么忽然就对谢念白说起了这些。
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可怜因此而心疼自己?
赵渊心里琢磨不准。
虽然被人可怜的感觉很不适,但是如果是谢念白的话,赵渊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渊去看谢念白的表情。
谢念白伸手绕了绕自己的发尾,样子看上去在出神。
她忽然叹息,“我现在应当是要安慰你的,奈何我不太会安慰人。”
谢念白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词儿。
赵渊失笑,他眉眼俱弯,看上去笑得很开心。
谢念白想了想,“虽然没办法安慰你,但是我可以也和你讲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就当是,我的安慰了。”
赵渊点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小时候,”谢念白沉吟一会儿后才继续。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我是我娘生下的早产儿,据说我娘就患有心疾,所以我一出生就心力衰弱。”
“那时候所有人都说我活不了,可是阿翁他不信,他便将我送去了青城山,将我寄养在山中修行养寿。”
谢念白将手抚在了心口那一处。
“我的心弱并不算多严重,我娘的心疾才是严重,严重到生下我后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
“我从未见过我娘。”
“只听阿翁说,我娘是个温婉有才情的女子。”
手重重的按压在心口的位置,谢念白能感受到皮肉下它有力的跳动。
“心弱时常引发心悸,我师父他没少花心思,可是依旧不见成效。那时候我每隔半旬就会心悸一次。”
赵渊记得除了刚见到谢念白时谢念白发病过,其余时候好像并没有频繁发病?
“后来我随师父修习医术,或许我有点天赋吧,总之我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谢念白自己说起来都好笑,她仿佛看到了小老头咋咋呼呼的嚷嚷声,“你们一个二个的,都这么聪明!师父我面子上很挂不住啊!”
“然后我就自己给自己治病。”
想起当初曲娘喂谢念白吃下的药丸,竟然是谢念白自己做的吗。
难怪曲娘对张苛说是庸医。
“不过后来师父他老人家下山去了,他说世道太乱了,他想去救一救人。”
“结果,也就是这一去,他再也没回来。”
“他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
谢念白说到这儿停下,她转身看向赵渊,
“都说医者不自医,渡人难渡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