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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里太傅祖孙俯首站着,门外皇帝看不清表情的也站着,过一瞬,皇帝从门外进来。
“太傅书房果然名不虚传。”皇帝随口说话,眼睛四处飘过,等看见东头大案上堆着的一沓大字之后目光停了下来。
“不知皇上深夜出宫所为何事?”太傅开口,他已经两年没见过皇帝了,眼前的皇帝与记忆中躺在大本堂外面散着头发的小孩儿再是不一样了,太傅努力寻找,记忆中的五皇子终是消失不见踪影。
“深夜?夜还不很深嘛,闲来无事找太傅聊聊天下大事。”皇帝漫不经心说话,走了两步,垂眼捻起东案上小孩儿写过的大字。
太傅暗里提了一口气,看皇上仔细端详纸张上的大字,得皇帝一个“好字。”点评之后后背就悄悄有了点湿意。
“这是谁写的?”皇帝目光从小孩儿身上掠过到了太傅身上然后又回到小孩儿身上,出口询问语气如常,捏着纸张的手背却是青筋暴起。
“回皇上话,是文钦写的。”文钦攥着小手回话,他本是低头看地,却是蓦地身体就腾了空。
“好孩子,写给朕看看。”皇帝一手捏着纸张,一手抱着小孩儿,和蔼的像是寻常世叔。
文钦的脸蛋涨的通红,忍着抱自己的皇帝将自己勒的生疼,忍无可忍沁着眼泪一笔一划的写了大半张纸。
“好孩子。”皇帝终于将小孩儿放在案上,转身看张载。
“太傅果然是家传渊源,文钦不负太傅风采。”皇帝说话,太傅连说惶恐惶恐,老师和学生就这样一来一回的兜圈子。
半晌,终还是皇帝忍耐不住,“不知太傅家塾先生是谁?”
“回皇上话,是家里女眷。”来了,果然来了,太傅垂手回话,只希望今日之事能今日了了。
“哦,不知是哪位?”当朝但凡大户人家的家塾,俱是家里女眷当开蒙先生,皇帝这样突兀问大臣家里的女眷,当是不合适极了。
“内子娘家子侄双亲早逝,内子念其幼年失诂接到身边当成亲子抚养,今已二十有三,得一贤妻,品行才华俱佳,咸平二十二年终成好事,成我张家妇。”
皇帝不动声色吸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方道“府里孩子们的开蒙都是她启的?”
“回皇上话,家塾里的孩子都是她作开蒙先生。”
“唔,能入太傅眼的该是个精彩极了的妙人,若此人是个男儿身,朕必是要见上一见。”
如此太傅就不再说话了,若是男儿身,皇上要见一见,女儿身那便是不能够了,索性皇帝也没有强求要见,只是随手翻开太傅墙角的大箱子,抽一本书出来,书是古书,好在看书的都是爱书之人,于是保存尚好,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的作了各种注解,全是太傅笔迹,翻看两三页,却是再没翻动,只那么站着看了大半天书。
“一时起意出宫,却是叨扰太傅了,朕这便走了。”就那么站着看了大半天书,皇帝却是突然说要走。
“老臣恭送皇上。”张载眼看皇帝跨出门槛走至院里提着的一口气慢慢就要放回去,却听皇帝说。
“不行,朕还是想见一见太傅家里的这位开蒙先生,太傅还是唤她出来与我见上一见。”站在当庭的月光底下,皇帝抬首侧脸说话。
太傅一口气没放回去重又呛了上来,心里大骂数声“竖子”,然后正要着人去将开蒙先生唤来,又听皇帝说话。
“还是我去见她方好,我们悄悄去,悄悄回来,别惊着她,你说好不好。”
太傅惊愕,站在院子当中的皇帝方才说话时蓦地转身正对着他,像个孩童正要背着父母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兴冲冲的同他说话,眼睛晶亮神情天真,称着他伟岸的身材和金黄的常服,立时让人毛骨悚然。
“好。”太傅像被人抻了脖子似得硬声硬气回了个好字,险些将自己呛的咳起来。
“那我们便走呀,文钦,我们走呀,太傅,我们走呀。”皇帝欢欢喜喜的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唤还立在原地的人。
太傅本欲让孙子回去,皇帝都唤了,于是就没有让孙子回去,牵着孙子的手一同走路。
从一开始就候在檐下的严五儿这时候努力沉着脸,捏着浮尘做好了大内总管的样子,看皇帝欢欢喜喜在前面走,太傅祖孙两僵硬的跟在后面,于是就清了清嗓子小声跟他旁边的张府管家说,皇帝是不是很平易近人,是不是待太傅很好,看张家管家木着脸点头,也就心满意足的往前走。
出了正院,穿过花园,再穿过竹林,路过家塾,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