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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荒野啊。一旦季节性的井水干枯了,一旦强盗们开始威胁部落的安宁了,一旦“永久定居”成了羁绊而非选择,一旦部落成员无法抵挡新土地上的自由召唤——“永久定居”的咒语便被破除了。
他已经在许多会议上多次强调了这些问题,可是会上那些思想幼稚的英美社会改良家们只知道一意孤行,他们讨论出了将图书馆送过起伏不定的原始地表的方法,他们筹集了海外资金,募集了图书。他觉得将潜在的问题摆到桌面上是他的责任。是以,他吐字清晰、发音优美(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同时竭力使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傲气凌人。一天下午,来自内罗毕的上司穆耶斯先生弯下身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
骆驼移动图书馆 第五章(2)
“没人想要从一个图书馆长的口中听到反对阅读的论调。”穆耶斯先生说。尽管他的口吻又克制又得体,阿巴斯先生还是马上明白了过来: 想要说服这群人放弃这项愚蠢的计划、将钱用在更为实际的图书馆内部改良上,就像教会大象唱歌一样不可能。他若是继续对抗下去,很可能会丢掉饭碗。
他并不是没有意识到上司提到的态度问题。他知道自己给人带来了举止暴躁、言辞倔强的印象,尤其还有个外表善良、笑容可掬的斯威尼小姐与他作对比。穆耶斯先生说她是个“随意得可爱”的小姐,阿巴斯先生明白这句评语指的是她总是背着一个紫色的包来开会,并且好像很少梳理她那头鬈发的事实。她和他在伦敦认识的那些图书馆员不同,她是那么心直口快、固执己见,随意与激情奇异地在她身上融为一体。
她跟阿巴斯先生说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放了什么东西在这个地方,这个东西比你我都要大,即使在我走后,它也会继续成长”。她说的“走了”当然不是死的意思,而是远离龌龊的当地食物、不舒适的房间和没有隐私的社会环境的意思。她要回到她的游泳池、低领礼服和意乱神迷的卿卿我我中去——他看过美国的电视节目。诚然,她暂时放弃这些物质享受的动机是令人钦佩的,但有些时候,他实在觉得她很多管闲事。
驼队已经在去往米帝帝玛的路上行进了三个多小时。他决定: 以后再也不为这些事操心了。他已经坚持要将一定的规章制度贯彻到底,而他们最终也同意了他的意见;另外,他在这项计划中的位置与责任也已明确在案。待到这个“非机动的移动图书馆”——即他们所称的“骆驼移动图书馆”,他们为自己能想出这样巧妙的词而自得满满地微笑了——不可避免地在正午的阳光下萎蔫时,他们一定没法拿他是问。美国人驼队停靠在米帝帝玛的刺槐树下时,已将近中午。这棵刺槐是方圆一英里内最高的树,美丽又朴素,好似一位消瘦过度的贵妇。他们已经是第九次来到这里了,路途中的死寂与米帝帝玛的喧闹碰撞到了一起——菲儿每一次都会被这孤独旅程后的碰撞时刻所打动。由于阿巴斯先生在旅途中例行公事地拒绝与她谈话,她在数小时之内惟一能听到的就是骆驼单调、黏乎乎的呼吸声。偶尔,会有一只鸟在酷热中软绵绵地抱怨几声,或由于发现了一小片凉荫而欢快地啾几声。在寂静中,她将自己幻想成了一个孤独的古代游牧民,在沙尘构筑的幻影中颠沛流离。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第一眼看到远处隐现的刺槐时便觉察到的沸沸腾腾的骚动与音乐。片刻过后,村落出现了。圆锥形的、茅草屋顶的小屋像一簇蘑菇一样萌现出来,屋舍建筑在一块绿色的台地上,旁边有一个天然的浅浅的蓄水池。在看够了沙漠那种枯血与衰草的色调后,再看这些东西不啻为一种享受。一些柠檬色的塑料桶排列在一个露天棚架下,她知道桶里储备着额外的用水。“尘中生长之物”的子民们已经聚集过来了,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像操纵木偶一样牵引着他们向刺槐这边聚拢。他们身后跟着他们养的动物,许许多多的动物,山羊和骆驼看起来比人还要多,还有牛,大部分的母牛是在海拔更高的土地上饲养起来的。
刚刚到达米帝帝玛的几分钟里,菲儿甚至都没能从骆驼背上爬下来。空气中那一阵阵激动的情绪变成了实实在在的人潮,人群包围了他们,并将他们拥簇在了中央。她想,这必定就是夺冠后的运动员被队友抛举起来时的感受: 喜不自胜,激动得发抖,认为青春与健康一定可以永存不殆。 txt小说上传分享
骆驼移动图书馆 第五章(3)
人们忙着竖起三面围布的帐篷、摊开草席、摆开图书。菲儿挨个地向这些人问好:“酱布Jambo,斯瓦希里语,意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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