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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黄望着主人,它看到主人流下了泪水。
小黄感动得也要流泪了。它对一切已经看得很明白,这个家里,它只有一个主人,它必须与主人相依为命。既然如此,它就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于是它朝瓢里伸出了舌头。它尝到了甜味。那不是野草的甜味,而是粮食的甜味,在这味道里深藏着的,是家给它的温暖,是神对它的恩赐。
它张开嘴,很快将一瓢南瓜吃得干干净净。陈召又给它添了半瓢,小黄吃下去后,就朝主人摇尾巴,表示它的感激。
陈召一把抱住小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九
院坝下方的土路上响起很大的人声。
小黄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村子,村民们都想来看看这条神奇的狗。
陈召走进院坝迎接村里人,他早就知道村里人会来看的,他们不来看,他也会去邀请的。小黄跟随着他,紧紧地贴住他的裤腿。院坝里杂草梢上的露水已被太阳晒干,村里的男人就坐在那草上面,女人则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盯着小黄。他们说,陈召啊,不知道你是哪一世修来的福,养了这样的好狗!陈召没回话,以严肃的表情听着村民的恭维。末了,他们问,小黄,你给我们说说,你这几个月在哪里过日子?你又是怎么找回来的?小黄汪汪地叫了几声,算是回答。村里人笑得呵呵呵的,眼里充满了喜悦,多好的狗啊,他们说,只有老黄才生得出这样懂事的崽子!小黄知道是在夸它呢,无比温柔地摇着尾巴。此时此刻,它是多么幸福。它还没来得及领略一条狗的全部幸福,但是它找到了神,这便是它最大的幸福。它像陈召的儿子似的,把他贴得更紧,只差牵着它的衣襟了。看着这景象,村里人既羡慕又感慨万千。他们说,陈召,你把院坝打整一下吧,小黄给你送福来了,要不了多久,就有女人愿意上门的。陈召哼了一声,又哼了一声。村民们笑起来,说你们看你们看,陈召都高兴傻了。陈召哼了第三声。这声音好像不是从他嘴巴或者鼻孔里出来的,而是来自于他的血管。
他走到街檐底下,从头顶的横梁上取下一根粗大的背荚绳,对小黄说,小黄,过来。
小黄看到了绳子,但它不知道主人要干什么,动作有些迟疑。
村里人笑道,嘿,它不听你的呢。
这样的话,对陈召和小黄都是伤害。特别是小黄。他是我的主人,是我的神,我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不听他的呢?它走了过去。
陈召往它的脖子上套绳子。村民们说,它离开那么久都回来了,你还怕它跑?陈召不言声,只专心致志地做他的工作。小黄觉得很委屈。正如村民们所说,为了找到自己的神,它经历了那么长久的磨难,它怎么可能再跑掉呢?
除了委屈,就是不习惯。黄麻拧成的绳子还没挨到它的脖颈,旷野间自由的风声就在它耳朵里消失了……然而,它只作了短暂而隐晦的抗拒,就让主人将绾好扣的绳子从它嘴筒子上滑进去了。主人将绳扣固定之后,朝外拉了拉,确信不会从它头部滑脱了,就牵着它,直接朝院坝外走去。
村里人说,他妈的陈召真是乐傻了,我们只听说通州府刘存厚那些小老婆才遛狗,从没听说过哪个乡巴佬还要假模假式地把狗牵出去转悠。
出于好奇,他们还是跟着陈召下了院坝。
陈召并没遛狗,他把小黄拴在了那棵枯死的杏树上。
这时候,小黄有了一些不安,它以为主人会一直让它在这里待着的,而它不愿意呆在这里,它希望自己能像母亲当年一样,以门槛下的柴窝为家,这样,它就能够与主人靠得更近,为主人看好门户,尽到它作为狗的责任。村民也不知道陈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因为这村里人养狗,最多在狗脖子上拴个铃铛,从没像陈召这样给狗套根绳子,更不会拴到当门去。
可是毕竟有人反应过来了。这是村里唯一熬过灾荒存活过来的老人,六十余岁还腰不弯背不驼的,他就是村东的毕疙瘩。毕疙瘩想,难道……难道陈召要把小黄吊死?村里人吊狗的时候才会在它脖子套一根长长的绳子,将绳子一端搭到高高的树杈上,用力一拉,狗就悬空了,由于呼吸不过来,狗会立即张开嘴巴,它的嘴刚张开,马上灌一瓢凉水进去,狗会在瞬间就断了气。狗对人那么热心热肠的,人要杀它,也让它死得痛快些。这是人对狗的恩典。然而,以为陈召要杀小黄的毕疙瘩即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吊狗的时候,狗脖子上绾的是活扣,而陈召绾的是死扣,再说,他也没把绳子往树杈上搭,而是拴在了树干上。更重要的是,小黄的母亲老黄不惜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