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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逝,虽然那是六十多年前发生的故事,但用心去追听那远去的枪炮声,我依然为有这样一位英雄的父亲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因为,他以民族利益作为自己的人生追求。
15年的战争,给父亲留下了半身子的伤疤。记得我上小学时,每一次看到年老的父亲洗澡,都是用一个从战场带回来的军用铝锡合金小圆脸盆,装满一盆温水,到卧室里小心地擦着身子,从来没有看到他在公共的地方或大众眼皮下洗澡。一次,当他洗澡的时候,我进到房间里。刹那间,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的胸部——胸部布满累累的疤痕,真把我给吓坏了。
我惊奇地问:“爸,是谁打伤您的胸?”
父亲以爷爷般的口气,慢慢地告诉了我胸部受伤的事。在朝鲜战场上,一次抢运军火时,全连官兵的车队被美国的飞机发现,扔下威力相当大的燃烧弹,全连几乎全部牺牲,父亲和几位志愿军战士因及时发现了一口井,叉开双脚、躲到井内才算躲过一劫,但最后还是被严重烧伤。父亲的这段故事,在我幼小的脑海里留下深深的记忆,心里无比痛恨美帝国主义强盗!
抗战时期,在滇缅公路和缅甸战场上所受的伤,他一字未提!后来,我渐渐地长大,也明白了他在那个年代有怕人误解的难言之隐。这一块搁置在他心中的痛,当由后人来正确诊断和医治。
由于受过伤,父亲在走路时总是气喘,特别是到冬天,慢性肺原性心脏病和慢性支气管炎常常发作,上气不接下气的,总是要住院治疗。七十年代后期,经常是父母同时住院,两个老人都由我一个人照顾。做完父亲喜欢的面食,又要做母亲喜欢的海南稀饭;等送完饭回来,我一个人只能在单位食堂打饭了。小小的年纪,特殊的家庭环境,不但锻炼了我的独立生活能力,而且对我的人生未来而言,也是一种宝贵的财富,一种用钱买不到的毅力。
十年动乱中,我失去了大舅
他,没有牺牲在战场上,而是死在十年动乱中。他遭受了各种迫害。我的大舅王绥和,一个爱国的南侨机工,就以终止生命来抗议这场劫难。
云南省档案馆馆藏档案资料,真实地记录了王绥和的抗战经历:民国二十九年七至八月,在汽车运输华侨先锋第二大队第五中队当驾驶兵。民国二十九年下半年,在汽车运输队华侨第一大队第一中队。民国三十年十月,在西南运输处汽车运输队华侨第一大队第一中队当驾驶兵,车号:9473,后调华侨先锋总队第一大队第四中队司机。民国三十一年,在华侨第一大队第一中队任少尉分队副。民国三十一年五月,在遮放总站华侨第一大队第一中队任分队副。汽车运输第十六大队补充中队任分队副。
十年动乱期间,他在海南海口市某局被作为“特务”关押的日子里,遭受各种的迫害。1968年“7。17”批斗后,他无法忍受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以斧自斩头颅,幸亏被人抢救了过来。1970年3月26日,他又再次自缢身亡。人死后,原单位通知家属到关押的地方,辨认尸体,确认是王绥和后,单位送到火葬场火化,骨灰也没有留给亲属!
人已死,但当时大舅所在单位的 “革命委员会”于1970年5月20日竟然还做出“给予王绥和开除出革命队伍的处理”,这就意味着他的家庭就不能在单位居住了。遗下六个孩子,年龄最大的20出头,最小的还怀在妈妈的腹中!而他们却永远失去了心爱的父亲!我舅母在当时的政治压力下,抹干泪水,带着这些可怜的孩子,从海口回到了老家海南文昌县新桥镇田舍村种地为生,十分艰难地度过近八年的痛苦日子。
每个人一生总会经历失去亲人的伤痛;而亲人蒙冤而死,更是让生者痛如刀割!而且尸骨都被抛弃!
过了几年,我舅母和儿女们,只好修了一座假坟,每年祭他……
终于,熬到大舅平反昭雪的那一天。
这一天,已在农村长大的孩子们和母亲一起,跪在父亲的假坟前泣不成声,舅母那撕裂长空般的痛哭声,似乎在告慰自己的丈夫,你是清白和无辜的!所有在场的人,都不禁落下了眼泪。哭声,控诉着这场颠倒是非、迫害爱国英雄的“文化大革命”;哭声,掏心感谢邓小平和老一代革命家拨乱反正的英明决策。
1978年,我从乐东出差到广东湛江,顺路回到文昌县田舍村大舅家,看望大舅的家人,和我父亲同是第八批回国抗日的同村王秀球老人,这时也来大舅家看望我。当时,大舅的冤案已平反,单位已开始落实华侨政策。面对国家恢复高考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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