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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端然直坐,双目微垂,以不动声色的平静回应陆涯静静的注视,饰去心中的波澜,合上日记本,推回到陆涯身前,“我不明白,你想用它做什么?”
“没错,渝雯她现在完全不记得了,这个……并没有用。”陆涯笑笑,拿起那本子,“把这个给她看,除了矛盾和痛苦,还能带给她什么……”
这话,倒出了秦敖意料,他看着陆涯,等他说下去,陆涯却没有再说话,他的手慢慢下移,秦敖似乎意识到什么,一抬手,掀翻茶桌,扑上来,握住陆涯的手——陆涯指尖已触到怀里的枪;茶壶摔在地上,茶水漫向那本子,陆涯忙倾身去捡,再起身时,枪已顶到额前。
陆涯轻轻掸了掸本上的灰尘,掏出另一支枪,指向秦敖。
秦敖丢掉手中的枪,他明白了,那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如果我真的想杀你,你现在怕要毒发身亡了。”陆涯瞥瞥茶杯,“我知道你是汉奸,四下无人,你不必否认。唐大铭、李克江、刘钊、砍手,还有死在大轰炸中不计其数的重庆市民——这都是你手上的人命,若要偿命,你死几百次都不够。”
秦敖自嘴角微扬一丝弧度,不置可否。
“可李克江不想让你死——我也不想让你死。今天,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弃暗投明,像你当初和李克江约定的那样,蛰伏在日本人中暗中为中国效力,救赎你的罪孽。”陆涯低头看看手里的日记,“……就算是为了渝雯,为了……为了这个你爱的和爱你的女人,你若能改邪归正,过去的事我决不再提……”说罢,将枪上膛,顶住秦敖前额,“我会双目灼灼地盯着你——你若还不悔改,对不起渝雯,我今天能抓你第一次,明天就能抓你第二次,早晚要你死在我的手上!”
陆涯狠狠地看着秦敖的眼睛,慢慢拿开顶在他头上的枪,他的目光柔和下来,把渝雯的日记揣在怀里,竟像个小孩子爱惜他的宝贝——“记住我今天说的每句话。”
陆涯转身而去。走到门口,停住了,“若你能弃暗投明,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做第二个李克江。”
陆涯卷帘而去,秦敖忽然觉得,那背影虽然坚定,却不尽孤单萧索……命运无常,竟是这样一个安排——想来,悠悠苍天,何厚于我?
39 琴瑟
重庆街头,一对璧人。
走了七八家裁缝店,渝雯还是不中意。
“大小姐,你要挑到什么时候啊?”
“结婚可是大事,一辈子只有一次,怎么能潦草呢?”
“一辈子只有一次……”秦敖看着她,不知道,当初和陆涯结婚时,她是否还带着满心的委屈,抑或已经被那个男人收服——他一直没有问过她,她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爱上陆涯的,而今,也没有可能、没有必要去问了。
“怎么?你又嫌我麻烦了?”
“不是,”秦敖笑着揽过她,“我只是、觉得刚才那件旗袍已经很漂亮了。”
“不,我要挑一件最漂亮的!”她娇纵地笑着。
秦敖宠腻地看着她,也笑了,“好,那我就陪你挑到满意为止。不过……”
渝雯的脸一下子暗淡下来,“不过你现在有公务要做,改天再陪我对不对?”
“呵呵,聪明、聪明……果然是冰雪聪明啊。”
渝雯一下子甩开他的手,“去吧,男人都这样吧,永远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你去吧,我自己逛逛了。”
无限娇憨,一脸寞落。秦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揽过她的肩,径直向前,“走,西城还有好几家裁缝店呢,我们去那里逛逛。”
渝雯定定地看着秦敖,陷进自己幽远的思绪中。
在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秦敖——她一直那么执着甚至有些卑微地爱着他,而他心中想得更多的却是所谓“大事”,她也知道根本不应该要求他什么,因为他拒绝她的理由永远是那么充分和那么正义。
在我的印象中,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少爷——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偶然的笑颜,倏忽间也会被心间早已淀染的遐忧牵惹,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绿水悠悠;难料此情此境中,他竟可以有这样的玩笑欢愉,幸福得让人心碎。
蟠螭纹青铜镜。
少爷送给我的,他说这面镜子,还是他祖母那时候留下来的,自从有了玻璃镜子之后,再少有人用青铜镜,可他觉得,这样的镜子,却是适合我的,便让我拿回房间,送给我了。
铜镜上本是一尘不染,我却一遍遍拂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