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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落日处”的办公室像一条没有遮盖的污水沟,臭烘烘的。我刚往里探了一下身子,就立即从四面八方闻到了这种味道。首先,我撵走的那个人在我到来的几周之后,便伤心而死。他硬挺的时间也够长了,正好等到我闯进来,他便呜呼哀哉了。事情来得如此神速,我都没有来得及感到内疚。从我到达办公室那一刻起,漫长的大混乱便开始了,从不间断。在我到达前一小时——我总是迟到——这地方就已经挤满了申请者。我得用胳膊肘开路,夺路走上楼梯,严格讲,是拼了命挤到那里去的。海迈的情况不如我,因为他被束缚在隔墙那儿。我还没来得及取下帽子,就得回答十几个电话。我桌上有三部电话机,都同时响起来。甚至在我坐下来办公以前,它们就吵得我尿都憋不住了。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得一直等到下午五六点钟。海迈的情况不如我,因为他被束缚在电话交换机那里。他从早上八点,一直坐到下午六点,指使“名单”们跑来跑去。“名单”就是从一个营业所借到另一个营业所去干一天或一天里干几个小时的送信人。许许多多营业所当中,没有一个的人员是满的;海迈不得不和“名单”们下棋玩,而我却忙得像个疯子一样,来堵缺口。如果我在一天里奇迹般地填满了所有的空缺,第二天早上,会发现一切还是老样子——或者更糟。也许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手是稳定的,其余都是临时的。稳定的人手将新来的人手赶跑了。稳定的人手一星期挣四五十美元,有时候六十美元至七十五美元,有时候一星期挣一百美元之多,也就是说,他们远比职员挣得多,往往也比他们自己的经理挣得多。至于新来的人,他们发现一星期挣十美元都很难。有些人干了一小时就退出了,往往将一捆电报扔进垃圾箱或阴沟里。无论他们什么时候退出,都会要求立即付给他们报酬,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复杂的会计制度规定,至少得过十天以后,人们才能说出一个送信人挣了多少钱。开始,我请申请者坐在我旁边,详细地向他解释一切,直说到我嗓子沙哑。不久我就学会节省力气来用于必要的盘问。首先,每两个小伙子中就有一个是天生的说谎家,如果除此之外不是一个无赖的话。他们当中许多人都被雇用又被开除了多次。有些人认为这是寻找另一份工作的绝妙方法,因为工作关系,他们有机会来到他们本不可能涉足的成百上千个办公室。幸好有个可靠的考麦克戈文,他看门、分发申请表格,并有照相机一般的眼力。还有我身后的那些大本子,里面有经受了考验的每一个申请者的履历。这些大本子很像一种警察局档案,画满了红色的墨迹,表明这样或那样的失职。从证明材料来判断,我的处境很麻烦。每两个名字中就有一个同偷窃、诈骗、吵架或痴呆、性反常、弱智等有关。“当心——某某人是癫痫病患者!”“不要此人——他是黑鬼!”“小心——某人在丹纳摩罗待过——要不就在新新监狱。”
《南回归线》第二章(2)
假如我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那就谁也休想被雇用了。我必须迅速根据经验,而不是根据档案或我周围那些人的话来了解情况。要鉴别一个申请者,有许许多多细节要考虑:我不得不一下子把他们全接受下来,而且要快,因为在短短一天中,即使你是杰克·鲁滨逊杰克·鲁滨逊(1919—1972):美国黑人棒球运动员。——译者那样的快手,你也只能雇这么些,不可能再多。而无论我雇多少,怎么也是不够的。第二天一切又从头开始。我知道,有些人只干一天,但我不得不照样雇他们。这个体制从头到尾都是错的,但我无权批评它。我的职责就是雇用和开除。我处于一个飞速旋转的转盘中心,没有东西能停下来不动。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技师,但是按照上级的逻辑,机械部分没有毛病,一切都好极了,只是具体事情上暂时出了点儿问题。事情暂时出了问题,就造成癫痫、偷窃、破坏、痴呆、黑鬼、犹太人、妓女,等等——有时候还有罢工与封闭工厂,因此,根据这种逻辑,你就拿一把大扫帚,去把马厩打扫干净,要不就拿大棒与枪炮,打得那些可怜的白痴明白,再不要为那种认为事情从根本上出了毛病的幻想而痛苦。时常谈论一下上帝是件好事,或者让一个小团体唱唱歌——也许甚至时常发点儿奖金也是无可非议的,这是在事情正可怕地恶化,说好话已不起作用的时候。但是总体上来说,重要的事情是不断雇用与开除;只要有兵,有弹药,我们就要冲锋,就要不断扫荡各条战壕。这期间,海迈不停地吃泻药丸——足以把他的屁股撑破,假如他曾经有过屁股的话,但是他不再有一个屁股了,他只是想像他在上厕所,他只是想像他在坐着拉屎。实际上这个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