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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考取大学,成为这个小小山村中唯一的大学生后,却又因为家中变故,而不得不主动辍学。
这些久远和不久远的过往,一直顽固的烙印在方博母亲的记忆中,几乎没有欣慰和骄傲,有的,只是对自己儿子的亏欠和不甘,而且愈发的历久弥新,就像是一根扎在心头无法拔出来的毒刺。
为什么别人可以让儿女无忧无虑的长大?而我们就不可以?
越是想尽到身为父母的责任,越发现自己力不从心。
偏偏自己儿子又懂事的让人心酸。
伤心难过内疚,类似的情绪不断发酵壮大,无法遮掩,便只能沉默以对。
总觉得缺了一份底气。
方博不是心理学专家,可源自血脉的相连,让他能感觉到来自父母的歉意。
只是,真的没必要啊,小矮子娘……
毫无恶意的顺口吐槽了一下自己老妈的身高后,方博硬生生把自己本来极其正常的笑声,变为了傻白甜中掺杂着一丝得意的劲头:“妈你晓不得,我打工滴那个馆子蛮好,包吃包住,巴适得很。”
方妈妈迟疑半晌,虽自觉无甚底气对已经成长为男人的儿子指手画脚,可终究忍不住:“逗是打工,你就到cq切嘛,离家也近三,外头再好,总归是比不起屋滴……”
家吗?
如果说求学时,方博尚无太多的感触,那么在酒店打工近一个月后,整日里摸的看的都是食物,他一夜之间明白了什么叫做乡愁。
味觉,永远是故乡给中国人添加的终极定位系统。
即便隔着万里之遥,这个系统依然能像最牢不可破的防火墙一样,自觉自动的抵制着外界对游子的心灵入侵。
大学寝室里的温州小哥给他讲过一个笑话:家里老人爱吃一种用小带鱼和萝卜丝腌制的鱼生,鱼要用四月“中汛”的小带鱼,肉厚骨软,萝卜则选楠溪高山萝卜,生脆香甜,经过红曲酒糟精盐两个多月的浸染发酵后,逐渐演变成一种咸苦而微涩的陈腐味道,是温州人挥之不去的乡愁。但或许是传统的“生腌”制作习惯,这种老温州味蕾上的记忆,往往细菌严重超标,所以时常有旅外温州人被国外海**关扣押的事情发生——你丫带的是毒**品吧?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把鱼生装在玻璃罐中,塑料袋层层包装,以期躲过安检,只为那一口故乡的味道。
又有另一个来自hn的寝室哥们,对hb腊肉的吐槽——姜丝呢?豆豉呢?陈醋呢?料酒呢?好吧,这些东西没有也就算了,但是碎干椒呢?连干辣椒碎都没有,“恰”个毛的腊肉啊!
当着另外四个hb佬,还有面色不善的小餐馆老板的面,这厮大声宣布:“你们hb腊肉,一点儿都不正宗!”
俨然就是“腊肉版”的咸甜之争。
但此时此刻的方博,却忽然有些理解对方的感觉了。
这是一种固执,一种惯性的依赖,但更是一种坚守,以至于当方博听到母亲小心翼翼、但更多是牵肠挂肚的唠叨后,也忍不住动摇起来——回去还是留下,这是一个问题。
家乡也有腊肉,老汉熏出来的柏枝老腊肉。浓郁的腊香中点缀着柏枝的清冽,是肉类和植物的绝妙融合,一点不比hn腊肉差呢。
好想吃!
家乡没有小带鱼鱼生,却有宣汉黄牛。嫩嫩的黄牛肉看不到霜降雪花纹路,但入口之后的绵长浓香,足以让人不去羡慕大海的辽阔。
好想吃!
家乡没有四大名鸡,但土家手撕徐鸭子香彻透骨,麻辣爽利,是故乡在味蕾上的绽放。
好想吃!
只是。
命运这东西,虽然大多数时间无法把握,但要就此死心当个被操控的牵线木偶,方博却也不太乐意。
没法继续上学,好吧,客观条件限制,认了。
但离开这里,总让他有些小小的不甘,或许算不上是灰溜溜的人生败犬,但多多少少会感到憋闷。
并非赌气,而是另外一种对命运的嘲笑——就是这么任性,就是这么倔强,就是要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要不你咬我?
终究,还是个18岁的年轻人,终究,还有郁在心底的那一股精气神。
不知不觉,方博的声音更加软和,但心意却坚定:“嗯,妈你说的也是黑对,不过我这头刚刚搞顺起,不想又切换地方。再说酒店里头别个对我又好,老板儿发钱又耿直。哦,还有个孙师傅……”
说着说着,语气和内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