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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人人议论,竟是一片惊疑感叹。
这一日过午,苏秦匆匆喝了半鼎鱼羊炖,便生出一阵内急,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去了茅厕。谁想刚刚蹲下,茅厕外间便有匆匆脚步走来:“禀报丞相,王宫掌书到府,请丞相立即入宫。”苏秦吭哧道:“知道,事由么?”主书道:“十元老捧血书入宫,说要死谏齐王。”苏秦顾不得狼狈,倏的起身,拉上大裤便走了出来:“备车,去王宫!”主书苦笑道:“丞相,满院都是官员,正门出不去。”苏秦急迫道:“正门出不去从偏门走,快!”
片刻之后,一辆四面垂帘的篷车从偏门悄悄的驶进了王宫,宫门内侍立即将苏秦领进了西偏殿,一眼看去,苏秦脸色便黑了下来。
西偏殿是齐王夏日议事之地,宽敞通风,座案地毡墙壁都是浅淡的本色。平日里这座殿堂总是显得明亮凉爽,此刻却是触目惊心的一片幽暗!白发苍苍的贵族十元老跪成了一排,都是一身葬服黑袍,高举着三幅白绢,上面却是血淋淋的红字——“三变破国”!“终生破相”!“尾大不掉”!齐宣王面色铁青,旁边的孟尝君却是一脸嘲讽的微笑。
见苏秦走了进来,齐宣王点头,示意他入座。待苏秦坐定,齐宣王咳嗽一声道:“诸公都是齐国元老重臣,出此狂悖举动,本当治罪!念变法欲行未行,你等不甚了了,便姑且不于追究,容你等将欲谏之言当殿说明,本王自有定夺。陈玎,你先说。”
抖动着那幅“三变破国”的血书,陈玎嘶声道:“我王明鉴了:齐国已经有过了两次变法,田氏代齐为第一次,先君威王整肃吏治为第二次。目下之齐国,已经是天下法度最为完备的邦国!律法贵在稳定,已经一变再变,如何还要三变?今我王轻信外臣蛊惑说辞,竟要在齐国做第三次变法,实在是荒诞不经,战国以来闻所未闻,如若三变,齐国必破!三变破国,我王明鉴了。”
齐宣王冷笑道:“也算一说,‘终生败相’呢?”
一个元老高声道:“臣等有机密面陈,只能说给我王,他人须得回避!”
“岂有此理?”齐宣王显然生气了:“一个是丞相,一个是上将军,国有何事不可对将相言说?无须回避,你等说便是了。”
这番斥责却是元老们没有想到的,理由又是堂堂正正,老臣们竟是一片粗声喘息。沉默片刻,陈玎亢声道:“我王既做如此说,臣等也索性将密事当做明事说了。老太史,你便说吧。”
“老臣也只好如此了。”一个清癯的白发老人颤巍巍挺起了腰身,他是齐威王时的太史令晏岵,人称太史岵,是春秋姜齐名臣晏婴的后裔,也算是齐国的数百年望族了。他看了看苏秦道:“我王用苏秦变法,诚为大误。此人面相寒悲,眉宇促狭,步态析离,乃不留功业之破相也。惟其如此,此人终生奔波,一事无成,纵有小彩,大毁亦必随之而来,此谓终生破相。我王若执意重用此人,非但不能建功,犹恐有破相败国之累,望我王三思而后行。”
当时的太史令在各国都是重臣,有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两大优势:一是编修国史,可以史为鉴劝谏国君;二是掌天文星象,可代天传言劝谏国君。敬畏祖先敬畏上天,恰恰便是天下法统的根基,一个对祖先足迹与上天机密都了如指掌的太史令,他的进言便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份量!一言罢了,殿中竟是一阵微妙的肃杀沉默。
“妙极妙极!”孟尝君却突然大笑起来:“太史岵,我倒是猛然想起,齐国这些年不顺,原是你这败相破国了!诸位请看:这尖腮鹰隼,猴步寒声,一副孤寒萧瑟,竟日老鸦般呱呱聒噪,岂能不破相败国?诸位说说,如此之人该当何罪啊?”
“孟尝君,你,你,岂有此理……”晏岵本斯文老名士,面对这尖酸刻薄的戏谑,又羞又恼,竟一时大窘,浑身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孟尝君大辱斯文,成何体统?该当治罪!”陈玎嘶声高喊起来,十元老一片呼应,“成何体统?该当何罪”喊成了一片。
孟尝君哈哈大笑:“斯文?你等还晓得斯文?整个一通狗屁,臭不可闻,破相败国!”
“我王明察:如此大臣,成何体统啊……”十元老一片声的叩头嘶喊起来。
齐宣王不耐之极,“啪!”的一拍书案:“术士之言,枉为大臣!若再无话说,本王就退朝了。”这一下发作,大出老臣们预料,竟是一时愣怔,后悔与孟尝君纠缠了。
“我王容禀。”一个苍老的声音缓慢的回荡开来。
这次却是另一个颇具神性的人物开口了,他便是太庙令陈诜。太庙是王室供奉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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