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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下皇长子,再备受圣宠,对任何一个要入魏宫的女人未然是件好事。”拓跋濬淡了目光,握书的手微微松落,气息那么一沉,“这样简单的道理,婳妹想不明白不奇怪,你怎么也会不明白。”
“不是我看不穿。”冯善伊如意料之中释然几分,挑了笑色,“只不愿把你想得那样通情达理。”
“三皇叔薨了,朕明日即要归京。”拓跋濬严肃着,再打量去她,“你准备准备。婳妹尚在月子中,就先不带着她。”
归京?
冯善伊觉得拓跋濬嘴巴里只今日这两个字说得最得人心,为这二字,只觉自己几十张嘴皮都要磨掉。总算总算是要回去了。
拓跋濬再立起身来,袍子落了地,他未弯腰,只习惯地等人替自己捡起来披好。然而冯善伊远未注意这些,她正抱着杯子落在自己即将回京的兴奋之中。
拓跋濬咳了咳,自己弯腰拾起袍衣抖了抖。
冯善伊依然傻呆呆地愣着,笑着。
拓跋濬于是又抖了抖袍子,狠狠抖了抖。
袍角甩了冯善伊目光之前,她回过神来,只看了看拓跋濬,放稳杯子,笑眯眯从他手中带过袍子垫脚罩了他两肩,好声好气道:“从今以后,你随便用我。”
拓跋濬只道她也就是这么点出息了,冷笑过,才将视线落了她额前,低声道:“你和曹充华从前是什么关系?”
“秋妮吗?”冯善伊落在他肩头的手僵了僵,而后抬起头看着他轻笑,“在我手底下做事时,欠我一只袖子。”
“就这些?”拓跋濬探了一句。
冯善伊点头:“就这些。”
“太后懿旨,着秋妮照看婳妹,待到婳妹身子好了,再齐去回宫。朕起初也打算你随着她们回去。”拓跋濬说着顿了顿,换口气又道,“而后想了想,你还是早回去的好。”
冯善伊不解而抬头,却见拓跋濬已不想再说什么。
拓跋濬拉紧肩头软袍正要转身步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没有回头,声息淡而轻蔑,便如嘲讽般而出:“你那什么玉哥哥,抓紧清理好。”
琉璃色的水仙瓶中插着几株不合风景的红枫,赭红色染了光线。冯善伊手中的茶一口没喝,原原本本放回了桌前。
秋夜寂寂,昏灯如暖墨,曹秋妮垂眸半刻,缓缓道:“秋妮也不知这头顶上如何落了天大的喜事。那日入了太和殿中,太后什么也未说只留我在她宫中做事。不过那之后我便不能出太和殿半步,也不能再见其他人。那时候听说姐姐被逐出宫去都不能前去相送。姐姐离开不久,我便以御女的身份陪王伴驾,去年太后寿诞,皇上一并给太后身边的丫头们封赏,这才升了我充华。”
冯善伊轻轻一笑,置若枉然,抬眼看了她:“想来这也算你的福气。”
不知为何,当着冯善伊面前,曹秋妮仍是有那丝胆怯散不去:“我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我那时,和银娣还日日牵挂你。”冯善伊说时,苦苦一笑。
曹秋妮反是惊醒地四下瞧见无人,压低声音道:“姐姐可曾再见过银娣,可知她犯的那些事。”
欲启的唇阖了阖,冯善伊只道:“我守了山宫四年,其余一概不知。”
“如今李银娣这三个字姐姐切忌在宫里言起。是要一并株连受罪的。”曹秋妮谨慎言道,边说边攥紧了袖笼,手心里腻汗。
冯善伊喝了口茶,再看去曹秋妮,转过目光,有愧也有难以道清的疏离:“这四年来,我最轻松恰也是今日。”
“善伊姐?”曹秋妮言着一愣。
冯善伊勾了一笑:“或许因为再见到你。”
曹秋妮闻言软了身子蹲在她裙尾,手覆着她两膝温温道:“姐姐如何能说这些生分话呢?我不还是秋妮吗?倒是我明明知道姐姐在云中受的苦,太后跟前却一个字也不敢帮你说话。我们这,难道不都是为了活下去吗?”
冯善伊犹豫着拉回秋妮袖子,缓缓张口:“当年——”
“旧事我们就不提了。”秋妮爽朗笑了笑,立起身来,转过身拭了目中热泪,再回身时似想到什么急急忙忙道,“皇上近来秋燥,我去后面看看,许是又有什么吩咐了。”
冯善伊点头,由她匆匆转去后殿,她自烛台前立身,背过身看着窗口晕出黑凄枯枝满地残驳,云中之春景仿佛还在昨日,一夜间便败了。走出室外,她忽而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该要问问秋妮,如何能对李婳妹说出那番话。
回了自己室中,尤觉静得可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