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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苏如云低低地说著,墨鸩只是抹开桌面药液,手上传来一阵凉意,他又想起没了真气护体的宣玥伦却偏爱在夜台外赏花,叫那寒气冻得他全身冰冷,然後才偎进自己的怀里,撒娇似地说冷。
苏如云的声音混著铜壶滴漏的声响,他以为已经过了很久,但原来不过半个时辰。
「如果他疼了,自己也会痛……只要他笑了,就觉得好像很幸福。」
苏如云仍喃喃地描述著那些他像是知道却又不清楚的情感,看著手上的红色药液,他突然笑了,黑袍翻出一弯浪,他一步一步踏出清明。看著他离去背影,苏如云却没有起身,反是仰头一声长叹,其实根本不该过问,只是……望著苏如岫久了,竟多麽希望能够看见哪些人可以开开心心的在一起。
墨鸩也好、宣玥伦也罢,若有那样的人,便似乎还有些希望。
墨鸩仍然没有走入夜台,却下了长牢,寒铁栏内的水清正绣著他的雪裘,紫黑的貂毛柔得发亮,他却知道这件雪裘永远不可能完成。
「师父。」
「墨鸩。」水清转过头来,笑笑地放下手中未完成的裘衣。「听说你抓住了恒罪月,可已决定如何处置了?」
「本殿要放了他。」
闻言,水清脸色大变。「什麽!」
「师父没有听错,本殿要放了他,毫发不伤。」
「为何……」水清的手穿出栏杆,彷佛有些颤抖地抓住墨鸩的衣袖。「难道是为了谁?」
「不为谁,只为本殿自己。」
「你胡说!」像是想要将墨鸩拉近,水清的手那样用力,但墨鸩却是纹风不动,仍静静站立原处。「为了无极殿你不能那麽作。」
「为何不能?」墨鸩笑著将衣袖抽离她的手,转身像是就要离去,却又停步。
「墨鸩,你是不是爱上了宣玥伦?你不能爱他!」
「师父,爱是什麽?」
「对!你不懂爱、你不会爱,墨鸩,我没有教你爱!」
看著眼前似乎疯狂的水清,墨鸩淡淡一笑。他自小便跟随在水清身旁,水清一直待他很好,他也曾经很喜欢女子看著自己时骄傲的笑,然随著年岁经过,他的药毒天赋再也无法掩盖,女子的笑越来越扭曲,竟像是痛苦大於欢欣,而女子待他越来越是冷淡,抓著他的手又那样牢紧,紧得几乎伤了自己。那时,水清对他说恨。
面对那样热切的恨意,他只能冷漠对待,将所有的年少岁月耗费在喂养一片无声的鸩华。
鸩华盛放之时,水清杀不成他,无极殿内变了天,他仍只是一个人看著鸩华花海,越复冷漠,心下却明白那个会为自己骄傲而笑的女子已经不在,但他没有杀了水清,仍是叫她一声师父,并听她反覆说著恨与爱,那是水清从未教过他的。不,或许水清教过他恨,用她的独门秘毒与不再出现的笑。
关於爱,水清没有教过,而她的表现亦难以理解,他只笑著,并不试著去懂。
他不需要爱,若有想要的东西便取来放在手中就是。苏如岫、甚至是合欢苑的所有人都曾对他说爱,但他从不觉得有何差别,爱也罢、不爱也罢,他仍是笑著,几乎已带一点轻蔑。
直到今日……直到宣玥伦走入他的花海。一开始真的只是游戏,他只想看著宣玥伦为自己划开血脉、为自己血尽而亡,他想那一定很有趣,毕竟自己翻手便可给他人苦痛,却无法要人心甘情愿为他而痛。
但分明只该看著的局外人,为何也跟著疼了?
「你没有教我爱。」苏如云说,爱是不需要教的。
「对,我没有教你,你不能爱!」
「可我疼。」他淡淡的说著,并抚上自己的心口。「无药可解的疼。」
除了疼,还有空,宣玥伦的泪水在他心底打出一片空洞,教会他什麽是寂寞。
酖月 四十
「墨鸩!」
水清带泪的哭喊没有唤住墨鸩的脚步,不知墨鸩究竟走了多久,又有一道脚步声敲响长牢,耆医走得缓,每一步都像迟疑,他终於在寒铁栏前站定,只见水清坐在绣架旁,正拿著剪子在拆那件未完成的雪裘。
「水君。」他低头恭敬行礼。
「你带了墨鸩的血吗?」
耆医点头,将所得之物双手奉上。「是,这是水璟岛主私藏的殿主之血及鸩华汁液。」
上前夺过瓷盒,水清恨恨地说:「那老贼倒有些本领!只要有了这些,我就可以赢过墨鸩的长生,赢过他……然後杀了他!」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