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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篇一律的建筑给人的感受只是压力,没有新鲜的活力,更没有动力。他在想丝网大楼那块地盘建成后也是这样没有个性的一堆东西吗?
他不敢往下想,但是他还是禁不住地要想。
他记得上次跟赵君堂在田道阁会谈的时候,赵君堂曾经踌躇满志地说我们要造就要造全球首屈一指的大楼,我们要请我们自己国家最好的建筑设计师,首先要大气,要有自己的特色,不跟风,不走欧美路线,走我们自己的路线,要有传统的内涵,但又不失我们现代的风格。
方圃当时是一个劲儿地点头。他知道他想的,赵君堂已经说出来了,他们要走的是民族路线,有我们的民族文化在里面,传统的东西中有很多好的精华的东西,我们不能够丢。
上次田道阁的会谈,他们都谈得很投机。在赵君堂看来,方圃做什么事情有自己的思路,哪怕是绝壁险滩,他也能够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在方圃看来,赵君堂也有跟一般的商人不一样的地方。他浑浊的瞳孔中自有清新明澈的眸子,在方圃看来,这才是最珍贵的,也是人跟人不一样的地方,同样的人老珠黄,不一样的清新明澈。
当第二次有人来敲门的时候,方圃知道呆在这个房间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想最后一次拉开那个抽屉,但是钥匙呢?他刚才不是随手扔掉了吗?
他一拐一拐地撑过去,寻找那把可以打开那个抽屉的钥匙,可是桌子上没有,地板上没有,他翻遍了垃圾桶——也没有。他甚至想艰难地俯下身子,看看沙发底下有没有,可是他努力了半天,最后一个跟头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他的那半根残腿,像是断尾的壁虎刷锅一般地在地板上打转。这个小时候的恶作剧现在还历历在目。
小时候,农村的墙壁上一到天气热的时候多的是壁虎——粗糙的皮肤,鼓鼓的眼睛,略带狡猾傲慢的眼神,一根小尾巴不安地扭来扭去。
他记得芷楠一见到壁虎就浑身起鸡皮疙瘩。每到他看到这种情况,他就会大义凛然地走过去,用手扭住壁虎的后背,把它死死地抵在墙上,然后从破旧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把削铅笔的小刀,庖丁解牛般熟练地先把它的小尾巴割下来,小尾巴掉在了地上,他的另一只手把它捡起,放在手心里,喊过芷楠来看。
芷楠一看吓得差点哭出来。
方圃说你先别哭,你看小壁虎的尾巴在我的手心里刷锅呢,所以农村的很多淘气的孩子都喜欢做这个小壁虎刷锅的恶作剧。
芷楠当时止住了哭,她紧紧地盯着他手心里的那根小壁虎的断尾,等到她看得眼睛觉得疲惫得有点疼的时候,她会气鼓鼓地说都是你,为什么要把小壁虎的尾巴割下来,简直太残忍了,你长大了肯定也不会是一个好人,我不想跟你玩了。
这个时候往往是方圃最害怕的时候,别的什么他都不怕,就怕芷楠生气不跟他玩。他赶忙央求说就是我不把它的尾巴割掉,它自己也会断掉的,不信我再抓一条试试。
还没有等芷楠反应过来,他大手一伸,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抓到一只壁虎,这一只跟刚才的那只相比还要大很多。跟对付刚才的那只一样,方圃紧紧地按压住壁虎的后背,或许是方圃用力太大了,壁虎的嘴巴一张一张的,好像是呼吸困难的样子,尾巴不停地扭动着。
方圃说你看着啊,等一会儿它的尾巴就会自己断掉的,你看好,我并没有拿刀子割它。说到这里,方圃把刀子啪地往地上一扔,一下子扔在了芷楠的脚下,吓得芷楠猛地一跳。方圃看了看芷楠这个猝然的动作,憨厚的一笑。
你弄痛它了!芷楠大声地抗议着。
不弄痛它,它的尾巴会掉吗?方圃依旧紧紧地按压住那只肥硕的壁虎。
壁虎的尾巴掉小来的时候,芷楠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方圃看到芷楠笑了,自己也笑了。他说别担心,过不了一两天,它又会有一条新的尾巴长出来的。
想到这里,方圃苦笑了一声,是啊,壁虎的尾巴断了可以再长,可是自己的腿断了,什么时候能够再长呢?看来只有寄希望于来生了,但是来生真的有吗?他是一个唯物论者,不过在这一点上他真的希望有来生,还他一副健全的体魄,健全的人怎么能够体会一个残疾人的苦痛呢?
他拿着拐杖,在沙发底下一通乱敲,每一次敲敲打打,他都抱着一丝希望,可是最后扒拉出来的除了几小撮灰尘意外似乎什么也没有。
他头上的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黑白格子衫的后背濡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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