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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逐垂着眼,眸光却不自觉闪了闪。
“你这样的人竟能被轻而易举被星曜算计,甚至被算计地成了个废人。暂且不论你这双腿究竟是不是废了……”
贺琳琅顿了顿,“难道你不觉得荒谬吗,谢逐。陛下是关心则乱,难道你以为其他人都一样吗?”
自从怀疑是星曜动的手脚后,贺琳琅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明明她只是想给晋帝一个难堪,为何事态后来竟会发展得那般难以控制?不过是因为场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借着她的这股东风顺势而为,以至于所有事情都像有幕后推手似的。
将那日的每一个环节都细细回想,贺琳琅心里隐约有了个疑影。
如果真的是星曜在马鞍里藏了针,想要与谢逐交换,再使马受惊置谢逐于死地,谢逐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又一步步顺着星曜的心意行事。旁人做出这样的事尚且有可能,但谢逐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怎么可能?除非他有后招,又或者,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却是在贺琳琅心里生了根。
联想起赛马前几日都发生了什么,她愈发怀疑谢逐这个疯子是将计就计算计了星曜,算计了贺缈,算计了所有人……
“你根本就知道星曜动了手脚,凭你的身手你也完全能避免坠马,可你没有!你要用这种方式最后一搏!你知道星曜和陛下已是心意相通……”
“心意相通?”
始终沉默的谢逐终于启唇,嗓音低沉地喃喃了一句,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叹了一声,“可惜了。”
贺琳琅一愣。
“什么?”
“长公主如此丰富的想象力,不像那些民间文人一般写话本,”谢逐口吻冷淡,“当真是可惜了。”
他手腕动了动,将四轮车转了个方向,不想再与贺琳琅多费口舌,“我今日允你入府,不过是为了替陛下解忧,如今忧已解,长公主也该回去准备和亲事宜了。”
“你……”
贺琳琅攥紧了手,最后仍是忍不住在身后唤住了他,“你如此费尽心思 ,难道只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是什么?
谢逐的背影顿了顿。
就在贺琳琅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谢逐却微微偏过头,淡淡地看了过来,“我只要贺缈。”
的确,找回从前那些记忆后他也曾问过自己是不是一定非贺缈不可?
可无论重复多少次,答案都是肯定的。
“谢逐”或许不是个偏执的人,可那个从死人堆里走出来的星曜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贺缈是他认定的人,他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但只要他活着,她就只能从头到脚的属于他。
他要的,是一个死心塌地、不会再会生出一丝念头离开他的贺缈。他生,贺缈的眼里只能有他一人。而他死,贺缈的心也要随他一起葬入坟茔。
如今的贺缈是吗?或许是吧,星曜这个名字被刻在她的骨子里,甚至只因为这个名字,一个假“星曜”便将她蒙在鼓里自欺欺人了十年。
然而还不够,还不够。
所以他算计,他用手段,他将贺缈的心思紧紧攥在手里,让她怜悯,让她自责,甚至让她痛,让她嫉妒,时而进时而退,若即若离,恰到好处地把握每一分火候……
谢逐定定地看了贺琳琅一眼,唇畔噙着一抹嘲讽的笑,“贺氏的天下在我眼里一文不值,你大可放心。”
贺琳琅立在原地,望着谢逐驱四轮车离开发怔。
他的话,可以相信吗?
… …
永初九年秋,晋颜联姻。
贺琳琅重新被封为宁嘉长公主,作为和亲公主下嫁大晋英国公慕容拓的兄长慕容渭,由使臣褚廷之持节护送入晋。
贺琳琅的和亲仪仗一路浩浩荡荡地穿过盛京城,引得整个盛京城的百姓都在街道两边围观,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这宁嘉长公主前不久才被废为庶人,这么快便又做回公主了?”
“又不是什么好事……让自己的嫡姐做和亲公主下嫁晋臣,咱们女帝陛下也是心狠,皇室果然没什么情谊可谈……”
“小点声,也不能怪陛下心狠。大晋要一个和亲公主,除了宁嘉长公主,陛下还能选得了谁?陛下替长公主筹备了这么多嫁妆,还要在城外亲自送长公主,给这样的脸面已经是情分了……”
盛京城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