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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顾大人。”
“冯夫人不必多礼,请那边坐。”
那婢女扶着冯氏坐到一边的空椅上,老何也垂首站到椅后。
梁兴开口道:“大嫂,今天来是想再确证一些事情。”
“梁教头请讲。”
“大嫂是否受人的胁迫?”
“胁迫?没有。”
“果真?”
“大人面前,冯氏不敢说谎。”冯氏始终敛容低眉,望着地下。
“楚大哥猝亡后,我曾两次来楚家庄园求见大嫂,大嫂都借故推托不见。为追查真相,我便越礼违俗,写了一封书简,翻墙潜入东院,偷放到大嫂门边,求见大嫂一面。若楚大哥果真死于意外,大嫂也并没有遭人胁迫。加之深夜后院,男女有别,大嫂应该仍会拒见,甚而会高声呼救。可大嫂却避开耳目,私见了我。然而,无论我问什么,大嫂均一概否认。言语虽能遮掩,神色却难尽伪。当我问及楚大哥之死,大嫂略微一顿,眼中泪光闪动,显然是有苦难言,强力掩饰。道别时,大嫂神情伤悲之余,目光含有感激之意。这一点感激,越发透露了大嫂苦衷。
“那夜,我还见大嫂正在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恰好我娘也常诵此经,这是佛祖为其母亲说法之经。天下母亲,其心相同。大嫂那夜私见我,不是要向我说明真相、寻求救助,而是为两个孩子安危着想,想断了我的念头,以免两个孩子遭受祸殃。”
“感谢梁兄弟厚意。不过,我私见梁兄弟,只是顾念你与我丈夫的旧谊。此外并无他念。”
“好。此事暂且搁下。我们再来看楚大哥的猝亡。据你们所言,楚大哥是吃醉了酒,不小心跌倒,头被石尖撞破,意外身亡。为此,我特地去向楚大哥的书童周小瑟求证。周小瑟说,当时他在池子边,楚大哥在十几步外的蔷薇架后解手,除了楚大哥跌倒的声音,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动静。但若是不小心跌倒,人都会不由自主惊呼。若是被人推倒,多少也会发出些声响。楚大哥跌倒时,却没发出任何声响,只有一个原因——他是自杀。”
围观的众人全都惊呼起来,冯氏则身子一颤。
“那天大嫂在后园摆筵,恐怕不是为让楚大哥散心,而是诀别之筵。”
冯氏泪水顿时涌下。
“我之所以能猜出中原委,除了大嫂那晚私见梁兴时矛盾之心,还有四条理由——
“其一,楚家来京城只有短短两代,又没有特别营生产业,却能迅速积起偌大家业,致富缘由始终暧昧不清。据楚二哥讲,其父是受到一位白衣仙人梦中指引,偶然暴富。因此,听从那仙人告诫,世代吃素。又常年救济穷困,善名远播。
“我正是从这吃素才看破了整个迷局。这一连串事件中,不止楚家吃素。羊婆刚才也说她吃素;雷安化灰案的白家酒肆只卖素食;丁嫂去庄夫人家查问,发觉隔壁那妇人不许自己女儿吃肉,那女儿吃了丁嫂给她买的灌肠,被那妇人狠骂了一顿;桑嫂的孩子被掳走,最先发觉的也是一位吃素的婆婆。
“那伙贼人为何专找吃素的人做帮手?除了信佛之人,还有什么人吃素?摩尼教。”
众人尽都惊呼起来。
“摩尼教,又叫食菜教。像佛教一般,只吃素。这伙贼人不是专选吃素的人,而是召集了自己的教众。敢行刺天子、掳走三百多个孩子、劫走十万石军粮的,当今天下,恐怕只有东南方腊。
“方腊所信,正是摩尼教,更自称是摩尼圣王。摩尼教崇拜日月,信奉清净、光明、大力、智慧。京城这一连串凶案中,有四个人似乎是主谋,分别叫牟清、倪光、盛力、焦智。四人的姓连起来,正是‘摩尼圣教’四字。他们的名连起来,则恰好是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四信。另外,还有一个女子,姓明,叫慧娘。也正是日月与智慧。这伙贼人用的是化名,应该正是方腊派遣,潜入京城,兴妖作乱,煽摇民心,以作东南内应。”
众人都沉默下来,个个眼含惊惧。
“白衣、吃素、通财,这三条极像摩尼教教规。因此,我猜想,楚家家财并非是靠买卖生意赚得,而是京城摩尼教教众世代资财汇成。朝廷严禁邪教巫俗,摩尼教难以存身,便将财富聚集起来,寻找一个人在名义上掌管这些财富。
“再说第二条理由。朝廷要在汴河修造临时军粮仓,楚家主动让出一块田地,并出钱出料出人力,替朝廷修建了那粮仓。粮仓建成后,十万石粮食随即消失。这不能不让人怀疑其中早有预谋。
“第三条,粮仓才建成不久,楚家两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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