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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咀嚼,都牵动她的眉梢和嘴角。
他说:“你忙去吧。我不要紧。”
母亲出去了。望着她消瘦的背影,猛子心头溢过一股异样情绪。母亲在听到那件事后该多难受啊。他的心颤栗起来。他这时才后悔自己的荒唐。“我真不是人。”他想。
吃过饭,把碗放到炕沿上,侧身而卧。等那身体活动引起的头部疼痛渐渐荡远之后,便冷静地回味两天来发生的一切。一切都恍然如梦。短短的两天浓缩了太多的东西,仿佛过了许多年。他又想到了双福女人,此刻她在干啥呢?要是真离了婚的话,他会咋样?不知道。他从没有想过要娶她。她完全不是他心目中妻子的样子。他只是在需要她的时候才想她。每次一完事,都感到索然无味。女人的亲吻和拥抱反倒叫他腻味。他甚至反感她过分的疯狂和炽烈。他不爱她。
为了一个他不爱的女人闹到身败名裂的地步,他觉得划不来。当然,他绝不会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他认为天知地知,她知他知。提上裤子就是一条汉子。否则,他不会干。如果付出同样的代价,他宁愿去和月儿睡觉。那丫头漂亮,“骚”,有味,而且是黄花闺女,值得——他想起了月儿打的媚眼--但他总怕她怀上孕而使自己的名声扫地。如今,名声却照样扫地了。他觉得亏了本。
“算了,干的已经干了。”他想。他极力强迫自己不去懊悔,但那成串的念头老鼠进洞样嗖嗖嗖往脑中钻。各色各样的图像,哗哗哗在脑子里晃。他尽力去想前年双福回家时在村头见了他盛气凌人爱理不理的样子,觉得应该报复这孙蛋。于是,猛子开心多了,所有的不快一扫而光,只剩下快意和报复后的喜悦。
双福毕竟是人面子上走的人,有文化,而且派头大,票子多。睡他的女人,不掉价。而且,等于在双福那瘦白的脸上扇了几个耳光--一看到双福的脸和那眼飞扎毛的神态,猛子就想扇他几个耳光。你神气啥哩?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神气啥哩?老子要有钱,比你还神气--而且,他相信,他这一干,村里不少人都会开心的。平时,一提起双福,谁都心里噎巴巴的,嫉妒得要死呢。如今,猛子干了他女人,干得那样惊天动地,不大快人心才怪呢?……可惜,他当时逃了,而且逃得并不是那么有风度……他于是开始怨双福女人了。要不是她催,他不会逃走。说不准,他马上会反击。一反击,嘿,双福那孙蛋可就倒霉了。七拳八脚十三点,给个蒜窝儿踏干姜,狠狠一脚——小心别踏断他的脊梁骨。然后,等他一磕头求饶,就很大度地放了他。大人不见小人过。拍拍手,一捋头发,开路。
身动引起的疼痛搅碎了他的遐想。过于兴奋了,竟忘了头部的伤。猛子又回到现实。打双福的快意消失了,他马上觉出了其荒唐。他知道双福决不会求饶,更不会磕头。这是个人精,是个有骨头有脑髓的汉子,不然也不会在比驴还多的包工头中脱颖而出。在猛子的印象中,双福无疑是个刀子进肉不皱眉的角色。
想到双福的表现,猛子疑惑了。在和双福较量的过程中,他没有感到对方在拚命。他的每一击都很有分寸,绝对没全力以赴。猛子逃跑时,他完全可以摆脱女人的纠缠穷追不舍。而且,次日清晨,猛子找上门时,他竟一反其凶狠的生性而避其锋芒。之后,也没有再纠缠猛子,而忙于和老婆离婚。这不正常。猛子的脑袋轰轰响着,疼感在脑中漩涡似荡,但他还是捉住了那风中游丝一样荡来荡去的疑虑,那就是:
“双福早打定主意要离婚的。猛子帮了忙。”
这一发现,使猛子心中“睡了双福老婆”的得意顿然消失,代之以受骗后的羞恼。
“叫他喂了个抓屁。”他想。小时候,北柱老骗他闻攥在手里的屁。此刻,他的心情就如那时闻到臭味后的羞恼一样。不同的是,这次他付出了名誉的代价。他因之而恼怒,头随之胀疼欲裂。他终于明白了女人对双福说的那句话:“你有啥话往明里说,搞这种名堂干啥?”女人也显然看出了双福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甩了她而已。可笑他还傻乎乎得意了一阵呢。“懵呆心。”他记起了妈常骂他的这个词儿。
灵官不知何时已坐在床头,用异样的目光望他。他烦燥地转过头去,忽然羞于见任何人了,仿佛别人都明明朗朗而独独他蒙在鼓里似的。
怪不得双福要把这事闹大,而不是悄悄压服。他张扬自己的羞辱的原因仅仅是叫人们知道他要抛弃的女人罪有应得。这样,他就不会被村里人吐唾沫,而且人们还会将他休妻的罪责算到猛子头上,认为他活活拆散了一个家庭。一定是这样。猛子越想越明朗,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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