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2/4 页)
福转脸向王有龄说,『王老爷请随我来。』
他把他引入东面一问客室,放下帘子走了出去。王有龄打量了一下,只见四壁字画都落着『根云』的款,虽是过境稍作勾留,依然有过一番布置。
何桂清的派头还真不小!二十年的工夫,真正是脱胎换骨了。
正在感慨万端时,杨承福已取了他主人的一件新皮袍,一件八成新的『卧龙袋』,来伺候王有龄更换。不过一天的工夫,由初交而成好友,由好友又变为身分绝不相类,相当于『老爷与听差』的关系,仅是这一番小小的人事沧桑,己令人感到世事万端,奇妙莫恻,足够寻味了。
『王老爷!』杨承福说,『这一身衣服很合适,回头你老就穿了回去。
这套袍褂,我正好送去还人家,也省了一番手脚。『
『真正承情之至!』王有龄握着他的手,心头所感到的温暖,比那件号称为『萝卜丝』的新羊裘为他身上所带来的温暖更多,『老杨,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感激你?』
『言重,言重!人生都是一个「缘」。』杨承福取过一面镜子来,『王老爷你照照看。昨日今朝大不同了。』
王有龄从镜子里发现自己,比穿着官服,又换了副样子,春风满面,喜气洋洋,如果留上两撇八字胡子,就是面团团富家翁的福相了。
照了一会镜子,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开心,却笑得无端,杨承福不免诧异。
『老杨!你说人生是个「缘」字,我说人生如戏。你看,』他指指身上,又指指刚折叠好的那套官服∶『这些不都是「行头」吗?不过,话又说回来,就因为有「缘」才生出许多「戏」来。人生偶合,各凭机缘,其中没有道理好说。』
『王老爷的话不错,请吧!我们大人在等,你老好好把这出「戏」唱下来!』
『说得是。』王有龄深深点头。
心中存着个『唱戏』的念头,便没有什么忸怩和为难的感觉了。踱着方步,由杨承福领到西面何桂清的屋子里,进门一揖,从容说道∶『多谢何大人厚赐。真是「解衣衣我」,感何可何桂清没有想到他是如此老练深沉,相当惊异,同时心里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他一直在担心,怕王有龄在底下人面前泄了他的底细,照现在这样子看,看决不会有的事。
『嗳,你太客气了!你我何分彼此?』何桂清也很厚道,一上来就表明了不忘旧情的本心,『请炕上来坐,比较舒服些。』
炕几上已摆了八个高脚盆子,装着茶点水果,炕前一个雪白铜的火盆,发出哗哗剥剥煤炭的轻响。王有龄觉得这样的气氛,正宜于细谈叙旧,便欣然在下首落座。何桂清还要让他上坐,他一定不肯,也就算了。
当杨承福端来了盖碗茶,做主人的吩咐∶『有客一概挡驾。王老爷是我从小的「弟兄」,二十年不见,我们要好好谈谈,叫他们不必在外面伺候。』
『是!』杨承福又说,『请大人的示,晚上有饭局┅┅』
『我知道,回头再说。』
等底下人一回避,室中主客单独相处,反有不知从何说起之苦。而且何桂清也还有些窘态。王有龄一看这情形,只好口不择言他说了句∶『二十年不见,想不到大人竟直上青云,「同学少年真不贱」!可喜可贺。』
话是不甚得体,但总算开了个头,何桂清紧接着摇摇手说∶『雪轩!我们的称呼要改一改,在场面上,朝廷体制所关,不得不用官称,私底下你叫我「根云」好了。』
『是。』王有龄但然接受他的建议,『我倒还不知道你这个大号的由来。』
『是我自己取的。「根云」者,「根基于云南」,永不忘本耳。』
原来如此!王有龄心想∶照他的解释,无非特意挂一块『云南人』的幌子,照此看来,他可能是『冒籍』中的举。这也下去管他,反正能『不忘本』
总是好的。
『我也听说,老太爷故世了。』何桂情又说,『其时亦正逢先君弃养,同在苫次,照礼不通吊问。』
他的所谓『先君』,王有龄从前管他叫『老何』。现在当然也要改口了∶『我也失礼,竟不知老太爷下世。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你中举、点翰林。
不然┅┅『
不然早就通音问了。王有龄不曾说出这句话来,何桂清心里却明白∶他已听杨承福略略提过,知道他此行是为了上京加捐,是境况似乎并不怎么好,随即问道∶『这几年一直在浙江?』
『是的。』王有龄答道,『那年在京里与先父见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