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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打的。麻将是空虚之外的唯一,是从空虚中伸手抓住的稻草,抓到了才是安慰,抓到了是放不手的。
到后来,打麻将的依旧是那几个人,谈的依旧是那些话题,却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摸的还是那几张牌,却感觉摸到的是光阴的尾巴,从指缝里溜走,怎么也留不住的。有时躺在床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光阴从身子流出,从窗缝外泄,剩下的只是空空的躯壳。
百无聊赖之时,丁香写了一封信给曾慧敏,很久才收到回信,只有寥寥数语。曾慧敏说,桂林是个伤心之地,她不会再来了。她还转来一封信,那封姚力写给余先生的信。丁香看了很久。这么说,他现在是在上海了。
夏天很快过去,秋天即将来临。丁香本来准备添些衣物的,但现在没了工作,少了一笔收入,手头就有些紧张。估衣店她是不会光顾的,嫌不干净,谁知道那衣服以前有谁穿过?
丁香留意看报纸,看有什么招聘工作的,却看到一则咖啡厅转让的启事。
咖啡厅在环湖路边,因是雨天,或是太早,还没有开门。她隔着窗户往里看,看到屋角有一架钢琴。中午再去,已经开门,还没有顾客,也不见侍者。她径直走到屋角,看清是一架旧钢琴,施特劳斯牌的,试一下,音色还算准,就随手弹起来。
第二章 白太太一家,打牌(15)
店主出现了,是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在一旁唠唠叨叨地说,生意一向不错的,只是临时决定到重庆,才不得不转让。她没有细听,扭头看着窗外湖面空濛的烟气。店主注意到了,又转而夸这里的环境是如何如何好。
丁香打断他的话,问定金和租金是多少,店主迟疑一下说出数目。不是小数目。丁香问是否也包括钢琴,店主就说,钢琴是一个去了外地的朋友寄放在这里的,但那朋友一年多没有音信,兴许已经忘记这事。
丁香又问了一些税捐和侍者薪金问题,就说,“好吧,我来做。”
到桂林时,丁香是带了一笔钱的,后来存在银行里,一直没有动,她也从没想过能用这笔钱干什么。她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以前是姚力替她管账的。
开咖啡厅只是一闪的念头,就这么决定了。
店名招牌改成“丁香咖啡厅”,里面没有做大的改动,只是将布局变了一下,沿窗边多加一排卡位,增减些灯光照明。换掉窗帘和桌布,原来的颜色太鲜艳太热烈,是她不喜欢的色调,就全换成蓝地白花布的,素雅了许多。侍者走了两个,其实早就想走,只因为原店主拖欠了几个月工钱,才暂且留下。
重新开业那天,丁香没有在门口摆放花篮,也没有搞什么庆典仪式,只在门口挂了一块小牌子“日人与犬不得入内”,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桂林是有一些日本人的,记者、学者或是商人,还有个“日本人民反战同盟会”,自然要提出抗议。一般市民觉得无所谓,当然也有人说她是故意哗众取宠,替咖啡厅做宣传的。但朝鲜人看了,却觉得解气。桂林也有不少流亡的朝鲜人,还成立了“朝鲜义勇队”。朝鲜人行事火辣,前有安重根刺杀伊藤博文,后有尹奉吉刺杀白川义则,都是与日本人不共戴天的架势。
政府部门出面干预,丁香表示可以封店,但决不摘牌。后来只改为“恕不接待日宾。宠物免进。汉奸止步。”语气婉转一些,其实意思一样。
一些熟客看到格局的变化,询问侍者,丁香也没有出面,她交代过侍者,说新老板是香港人,她只是代管的。
开业那天,丁香告诉了白太太、白兰、彩云这几位好友,她们当然是要来捧捧场的,见丁香做了老板,免不了恭维一下。丁香则说是小本生意,混口饭吃而已。
她们坐在里面小隔间,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透过木格窗棂能看到整个店子,一直看到街上。这一间是丁香特意留着的,不招待客人,只供自己享用。
丁香用桂花茶和西点招待她们,西点是由白太太弟弟的面包店供应的,他的生意兴隆了,又在洋桥头开了一家分店卖蛋糕西饼。
“这里真是不错啊,”坐了一会儿,白太太感叹说,“要是能在这里打麻将,倒是很惬意的……”
大家都笑了。她们走后,丁香一个人坐在里间,心渐渐静了。
下雨天没有几个客人,她听到两个商人谈生意,听到一对情侣说着甜言蜜语。咖啡厅里渐渐暗了,然后路灯亮了,将一些多余的光线投进来。
到夜里九点钟,仅有的几个客人都离去,侍者靠着柜台打哈欠,收拾餐具等着打烊。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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