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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坟头,权当作一块墓碑。
莲兮将素茴抱到了碑前,一面扶着他的手,徐徐抚过碑上的五个字,一面在他耳边说道:“银笏就葬在这里……你可瞧得了?你可满足?”
素茴的眉眼中,犹是纯美的笑容,却再也不能回答。
第七六节 今夕何夕 谁呓情痴(2)
“吾友银笏之……”胧赫站在莲兮身后,闷声读出了碑上的文字。他认出是她的字迹,顿了半刻,又问道:“既然替人刻了碑文,怎么不刻个完整?还有一字呢?”
莲兮回首瞥了他一眼,见那黑衣的仙官也抱臂立在一边,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一块粗糙的石碑。他嘴间啧啧作响,一时让她连说话的兴致也没了。
那时莲兮以鸾凤为银笏刻碑,一笔一划在石上写得拖泥带水,迟迟不想落下最后一个“墓”字。她心中明白银笏已死,却不愿以那样冰冷的字眼,默许这事实。最终,她只在石碑的末端,留下了一处空白,徒然期待着这小小的空白,有一日会成为奇迹迴转之地。
若论起自欺欺人,她原是不输给素茴的。
莲兮自嘲地一笑,将素茴的尸身斜靠在石碑边,唤出鸾凤,将右侧散落在地的树叶碎石拨去一边,以剑为铲,在土上刨了起来。
剑刃锋利太过,剑身又狭窄了些,她自然挖得吃力。胧赫见状,便翻身跃上桧树,折下了两枝碗粗的枝桠。
“剑给我。”
他向她要来了鸾凤,利索地将树枝较宽的那头削成扁平的铲头模样,又将较细的那头削去表面毛糙。他把那像模像样的小铲递给了莲兮,依样削好另一根树枝,这才将鸾凤交还给她,低声说道:“今后不要随随便便把剑给别人,你总也该长点记性了。”
她胡乱支吾了一声,收起剑来,提着树铲重又开挖。树铲用得顺手,加之有胧赫帮手,一道狭窄的坑很快便挖得妥当了。
“够深了。”莲兮恍恍惚惚还在翻土,胧赫将她手中的桧树枝抢了过来,掷到一边,提声又说了一遍:“够深了……”
“嗯。”莲兮点点头,将素茴抱了过来,安置在坑底。
墓坑挖得大了些,纤瘦的素茴即便裹着一件厚重的裘锦,躺在里边仍显得空旷。
他说过自己并不畏寒。可终年不见日光的青丘,地底寒潮终归是冷的,莲兮仔细替他将颈侧脚边的裘毛掖好,从袖间取出白莲玉冠的碎片,尽数塞入素茴的掌间。一切张罗停当,她正要拂指将素茴睁着的眼阖上,却猛然瞧见一滴滚圆的泪水从他的左眼角贯下。莲兮心底一惊,连忙摸了摸他的脉搏。
指下毫无动静,素茴确是死透了。方才那一滴泪来得突然,去得无踪,并不曾在素茴的眼尾留下半点潮湿的泪痕,想来是莲兮自己看得岔了。她长叹一气,终于替他抚下一对眼睑,连同他眼中的笑意也被永远地幽闭。
莲兮直起身子,再没有气力一刨一铲地掩土了,索性在指尖捏起一道取物之诀来。
方才垒在一边的土堆被她的术诀驱使着,飞快填入了坑中,转眼地表平复如初。
“哼?这时才想起用术法来?”那破锣嗓子站在一边看热闹,满嘴挖苦:“早用不就得了?何必像个凡人似的穷挖个不停。”
“石头还没埋,你就掩土了?”胧赫有些奇怪,说道:“我去寻块石碑来……”
“不必,这样就好了。”莲兮手握鸾凤,剑尖点在石碑的右下角,打算刻下素茴的名讳。她提剑犹疑了许久,才缓缓写下了“溯洄”二字。
最后一横已然写尽,剑尖却依旧停驻在字的末端,久久不愿离开。
这样可足够了?
莲兮伫立在迷茫大雾中,泫然欲泣。
是因为对银笏的思念?是因为对素茴的怜惜?还是因为那莫名而来的歉疚?
她的心中,亦是大雾一般混沌。
“走吧。”莲兮收起剑,转过身对胧赫说道:“孟章神君可以押着我回九重天复命了……”
她见胧赫没有动静,又将一双手递到了他面前,说:“不如拿捆仙绳将我的手绑起来?”
胧赫还未吱声,那破锣嗓子已蹿到两人近前,抢白道:“好好好,这就对了嘛!把你绑了才好叫本仙松口气。”他说着,当真要取出捆仙绳来套莲兮。
胧赫嘴间不耐地“啧”了一声,将那仙官提着绳子的手挡去一边,当下扯过莲兮的袖角,拽着她便腾空而去。
那仙官唯恐把差事办砸了,紧紧跟在胧赫与莲兮后头,又盯梢了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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