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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鸭子吧,所以也没去注意看。直到有一天,去鸿霖艺廊,看到了他画的一墙的花,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才能形容他画的花呢?白色的兰、红色的凤凰木,都在一种柔阴里,深绿浅绿的叶都好像是沁在画纸上的一种温柔的梦境。而白色的花那样秀美,那样芬芳,红色的细碎的花瓣又那样厚重,那样庄严。画家是用一种酣畅的欢乐在歌颂生命,用大自然里怒放的一切来表达他自己的力量。那一种收放自如浑厚饱满的力量。
开始羡慕起他来了,同时也开始注意到他用的水彩纸是国外来的名厂出品、于是,也到美术社去买上几张同样的纸,回来也试着画了几张,却没有一张成功的。
本来也是,〃成功〃不是这样方便的一件事,不是说有了一样的材料,用了一样的方法就可以出来一样的作品的,世间任何有轨迹可循的来都已经是这样了,更何况是〃艺术〃这种捉摸不定的东西呢?
那一阵子以后,听说席德进买了一部红色的汽车,常常一个人开着到处去写生,画了很多台湾的风景。后来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文章,里面好像是在说,有些人画台湾的风景,以为就是能表现出台湾的乡土特色来,可是,因为那些人并不是台湾人,所以,他们画的风景也不过是一些乡愁的作品,换了一种面貌出来罢了,不能算是真正的台湾风景。
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也忘记了文章中文句的正确排列了,但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当时看了,心里很难过,大概因为自己也是属于漂泊的灵魂里的一个,总想找一个地方停下来,停下来才能开始生活,开始去爱与被爱,而在表露了那样多的心意之后,却又被人冷冷地硬硬地隔开。而从来没有去过的故乡,隔了二、三十年,就是要再回去,恐怕也又是一种陌生的开始。命运是一种什么样的安排呢?我们该放弃还是该挣扎呢?该再度去漂泊还是该留下来奋斗呢?
席德进是留下来了,并且,以他的画笔,一次次地展现出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他是对的,没有什么比一张画更能说明艺术家的胸襟了:生命应该是广大无私的、应该是无分彼此的。
终于,在台中他的画展上和他见了面了。向他自我介绍以后,他就开始问我怎么会姓席?同时说他的席是四川的席,有家谱可查的。
我记得我当时是笑着向他说:〃很抱歉,我的席是翻译过来的,不过我们也有我们的家谱的。〃
看他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我也不太高兴起来。真是没意思,早知道自己不要过来了,大年下的,讨个没趣又是何苦。
所以,以后在画展上见到他,我也不怎么打招呼了,了不起点个头,寒暄几句就是了。
等到我在美新处开画展时,有一天,他来了,和我说了很多话,并且还一直夸赞展览会场很理想,他说:
〃我觉得这是台北最好的展览场地了。〃
那时候是民国六十六年的年底,后来我才知道,我展览完以后,就是他的展览,怪不得他会说这个场地不错,我不禁恍然大悟。
那次展览,他画了很多金门的老房子,并且展出很多他称为现代国画的作品,我并不很喜欢,我仍然想看他画的花,不过已经不大看得到了。
可是,他开始画出很多山来的时候,我又被他的水墨一般的画面吸引住了,那样的山,那样的水,真是只有东方人笔下才能表现出来的质朴与空灵,听说他每次都是写生的,一个人开着车子到处找,哪里有好景致就在哪里停下来,多么逍遥的日子啊!
而〃逍遥〃也是要用很多东西去交换的,不是那样随便就可以拿到的,在生命之中,要肯〃舍〃,才能〃得〃。有一个画家住在国外,好像在一篇在国内发表的文章上写着:他平日不肯为五斗米折腰,只有需要时,才画一些画,然后把画卖了以后,够温饱就可以了。有些年轻人很钦佩他的说与做法。可是,事实上,他是可以不必为五斗米折腰的,因为他有一个任劳任怨的妻子出去为生活奔波,让全家可以温饱,让他可以高兴起来,才去卖卖画。
也许因为我是一个女人,所以我很受不了一些专唱高调的男士。为艺术而牺牲也许是对的,但是不能让全家为你而牺牲。所以我很钦佩那些用各种方式来维持家庭的生活,然后再坚定地画自己要画的艺术家们,他们当然会比前者生活得更辛苦。也许要为五斗米折腰很多次,但是,事实上,他们是活得最尊严的一群。
要不然,像席德进这样,一个人独来独往,把所有的日子,都摆进画里去,摆到一个无人能靠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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