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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着底子好,这饥饿早已捱不过。于是坐倒在饭菜之旁,开始进食。
他心中悬念万千,食不下咽,黎绍之做的这份伙食,无论是难以入口或珍馐美馔,他全然没法理会。好似服药一般,以清水相佐,将一大钵半生不熟的黄梁硬吞落肚,又将一碗不知是蔬菜或甚么的泥状物事扒进口里,最后那也是照例会有的一小条肉脯揣进了兜,以备来rì之粮,抬头道:「我吃饱了,你好说了罢。」
他进食之间,黎绍之始终注视着他,这时说道:「那手环主人的名字你也见了,当真没半点印象?」
康浩陵早料到他仍要拐弯抹角,想不透这名行事爽直的汉子,怎地每每临到要说此事之时,便这么婆妈?「他要吐露的事情,定然严重到连他自己也难以面对。那却是我身世之事啊!」这么一想,更增急切。他不想再跟黎绍之言语往来,无谓兜圈,加上久饥之下饱餐一顿,其实甚有定心之功,于是不再答话,冷冷瞧着黎绍之一半没入了yīn影的脸。
黎绍之点了点头:「我一直见你有些冲动,有些莽撞,原来也懂得静心,这便和你爹有些相像了。只是他少年英雄的气概,你可还远远及不上,多半是南霄门教坏了。」
不知为何,康浩陵似乎早便知道黎绍之要说出这样的话来,事到临头,他脑中唯见空荡,竟不觉得怎么震惊。黎绍之损了南霄门一句,他也不放在心上。手环虽扔在那边地下,他不必去看,也能回想起上头的字样:「我…我父亲,是你北霆门人?」
黎绍之还未答话,康浩陵又问:「他是,是你那康师弟?是你中秋之前,在火冢场暗中祭拜之人?」
见黎绍之微一迟疑后朝自己点头,康浩陵心里说不出地又似陷落,又似踏实。其实自己早已猜到了,心中彷佛有某块地儿,早在这段对白之前,便已腾了出来,填满了这个绝难相信的揣测。他曾以李继徽所教之法推理,却始终不愿直面这个揣测,要到黎绍之亲口说出,才愿去想。谁知黎绍之根本也还没说甚么,他这两句问话便自管自地冲出口来。
黎绍之在火冢场哭拜的一番话,彷佛又通过那赤派的传音机关幽幽地传入耳中。康浩陵失神地又问:「然则我母亲是,是,南――」
黎绍之道:「是南霄门人。我就想问你这个,她是活着还是过世了?瞧你这样儿,不像个有娘的孩子,你又说你是捡来的,她多半是不在了?」
康浩陵无法作答。心念到了极乱处,忽然也变得十分寂冷了。
黎绍之续道:「你爹之所以受我北霆门极刑,便因与你娘私奔而起。当年你爹流浪在外,给我的信上说起生了你,说到你的名字,说盼望有一朝能带你回来见门主。火冢之刑后,我老想寻到你,却想你多半是没活下来。」
康浩陵俯身伸手,去捞那皮制手环,将之紧紧握在手里:「这是北霆门弟子信物?」黎绍之道:「不。这是你爹当年得了奥支弟子刀法第一的称号,门主赠给他的彩头。嘿嘿,黎某后来也得了一个。你爹信上说,他削下了一段,给年幼的你戴在手上,不是盼你将来成为甚么第一,却盼你能为北霆门所认可,继承他和你娘的志向――」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康浩陵追问:「那是甚么志向?」
黎绍之哼了一声,却显得十分意兴萧索:「…他俩是盼两派仇怨化解,刀剑联盟,或许能共创荣景。这愿望荒谬到了家。也不想想过往的血债怎么办?我因他是师弟,说过他几句,他仍没放弃。」
康浩陵「啊」了一声,声音十分干燥。他在疑心自己双亲与北霆门有莫大干系之时,曾想过这敌对之势,却没想到,自己父母当年,不只是宿敌弟子私结姻缘那样简单。
黎绍之续道:「那时我师门又已起始供养西旌青派,你爹若非离去,也会成为青派杀手。南霄门同赤派,则是江湖皆知的老相好…于是你爹说道,即便不能联手,至不济也能各立山头,互不相犯,别再一代又一代杀伤人命。」指着康浩陵:「你既受南霄门抚养,又少了亲娘教导,继承父志啥的,也甭再提起了。再说,凭你也没那能耐。只是,你若执意要留在南霄门,老子第一个就不让你出头。」
――原来北霆门奥支刀法第一也未必是我敌人,爹就曾坐过这位置;我娘身为师父的妹子,纵然为了此事,导致姓名在师门中湮没,她却没有辱没了南霄门声誉;原来爹娘有这样大的志向……康浩陵心乱如麻之余,忽然感到骄傲又惭愧:黎绍之没有说错,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埋头练艺、时不时在道上闯祸的无知少年,远远不及爹娘的英雄气概!
若然黎绍之说出的父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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