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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狂热。大量的非人道的残酷行为就是在那时产生的
他讲得非常明白,产生大量非人道的残酷行为的是什么?就是披着“左”的外衣的宗教狂热。那么人兽转化的道路也就是披上“革命”外衣的封建主义的道路了。所以时机一到,一声号令,一霎时满街都是“虎狼”,哪里还有人敢讲人道主义?哪里还肯让人讲人道主义?
人兽转化的道路必须堵死!十年“文革”的血腥的回忆也应该使我们的头脑清醒了。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紧箍咒(1)
老友林放读了《我的噩梦》① 以后,也写了一篇杂感《“文革”还在揪人》。文章发表在《新民晚报》上。老友是出色的杂文家,文章短,含意深,他不像我那样爱说空话。他常常对准目标,弹无虚发。听说他去年发表过杂文,提醒大家不要让“四人帮”余党漏网,居然有人打电话恐吓他,可见他的文笔的锋利。事后我遇见他,对他谈起这件事,他只是微微一笑。我在这里用了“遇见”二字,其实并不恰当,那天上午是他来看我,当时我们两人都住在华东医院,他住南楼我住北楼,病人来往比较方便,他上午到我的病房来,不会有人干涉他。
他现在不那么健谈了。前几年我同他一起在北京开会,他总是有说有笑、无话不谈。可能是他也老了,虽然他比我还小几岁。不过一谈到写杂文,我就看出他心里还有一股火。他即使讲话不多,但拿起笔来,仍未失去当年的勇气。对于不合理的现象,对于不应当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自己的看法,虽然三年前他写信给我说:“今后谁能保证自己不再写这类文章?(指发“违心之论”)我不敢开支票。”
我了解他,我知道他为了写杂文吃过不少苦头。他和我同样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四川省选出的代表,第一届一共开过五次大会,我们住在同一个旅馆的相邻的房间里。他平日爱喝点白酒,见到熟人总是谈笑风生。他参加第二届人大可能是在上海代表组,那么我们就不住在同一层楼了。这些事我已经记不清楚,我看即使记错了,也无大关系,我要在这里提说的只是一九五七年的那次大会。时间大概是六月,我们都住在前门饭店,我住在他的斜对面,都是两人住一个房间,和他同住的是一位教育界的“民主人士”,四川大学的教授或校长,都是“知识分子”。
在这一届的会上开始了对所谓“右派”的批判,不仅在我们的大会小会上,在会场以外,在各个单位,在整个社会中都掀起了“热火朝天”的“反右”运动。这情况是我们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前一段时期,到处都在举行座谈会,邀请大家“大鸣大放”,我们都分别出席了有关的会,发表了意见,各人都写了文章。我到了北京,就感觉到风向改变,严冬逼近,坐卧不安,不知怎样才好。没有想到,我刚在前门饭店住下,上海《文汇报》驻京办事处的一位女记者就来找我,要我写一篇“反击右派”的短文。我当然一口答应,我正需要用这种表态文章来保护自己。她催得急,说是要用电报把文稿发到上海去。反正文章不长,可以摘抄大报上的言论,我当天就写成了,记者拿去,第二天见报,我的心也安定了些。我还记得短文的题目是《中国人民一定要走社会主义的路》。走社会主义道路是我多年的心愿,但文章里的句子则全是别人常用的空话。我当时还不知道“反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看见来势凶猛,熟人一个个落网,一个个给点名示众;更奇怪的是那位来找我写“反右”文章的女记者,不久就给揪出来,作为“右派”受到了批判。
在会议期间我的心情十分复杂。我一方面感谢“领导”终于没有把我列为右派,让我参加各种“反右”活动,另一方面又觉得左右的界限并不分明,有些人成为反右对象实在冤枉,特别是几个平日跟我往来较多的朋友,他们的见解并不比我更“右”,可是在批判会上我不敢出来替他们说一句公道话,而且时时担心怕让人当场揪出来。在北京我们在小组会上批判过本组的“右派”,回到上海我也主持过作协分会对“右派分子”的批判会。我从小不善于言辞,常常因此感到遗憾,但是今天回忆一九五七年的往事,我倒庆幸自己缺乏口才不能慷慨激昂地大发违心之论。没有人找我谈过话,或者要我如何表态,虽然一直胆战心惊,我总算平稳地度过了一九五七年。私下同爱人萧珊谈起来,我还带苦笑地说自己是一员“福将”。其实我的麻烦还在后头。
杂文家当时的处境似乎更差一些。那几天他脸上不见笑容,我也替他担心,却又不便问他有什么情况。在北京我看不到上海的晚报,但是过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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