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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查到了1967年1月25日“文革”办公室传达上面精神的电话记录稿:“把张爱萍问题写个报告,把他的错误讲一讲,他属于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错误。我们本来要搞他,因为王(尚荣)雷(英夫)问题就搁下了。请�、�好好研究一下,可叫校、院去搞,先把他放回来。”
“可叫院校去搞,先把他放回来。”这就是答案。
1967年3月8日,批揭反党分子张爱萍的大会正式拉开帷幕。领导者给这个大会起了个非常形象的名字——追斗会。这个会一直延续到28日,共追斗了20天。
可能是太丑恶了吧,“文革”结束后,所有与之相关的材料统统都在销毁之列。但我还是听到了一盘3月8日这天批斗我父亲的录音,那是早年的圆盘磁带,用老式录音机才能播放。
随着磁带嘶嘶啦啦的转动,一阵又一阵令人颤栗的疯狂呼叫把我带回到了1967年。我听到了父亲当年的声音。他痛苦无奈的低哑嗓音,被台下震耳欲聋的声讨所淹没。他的检查进行得非常艰难,讲不了一句,就会引来众多的呼喊声:“不许放毒!”“打倒张爱萍!”“张爱萍要向毛主席请罪!向群众低头!”“敌人不投降,就叫他灭亡!”……偶尔也会冒出父亲微弱的反抗声:“还让不让我说话了……”你很难想像这一切发生在我军的最高统帅部,很难想像他们曾是一些挂过将校军衔的人。有些领呼人的口音还能辨别出来,因为不少是身边经常接触的、我管他们叫叔叔的人。我不怪他们,在这种恐怖的气氛中,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需要洗刷自己。
父亲回忆说:“你检讨吧,就喊口号打断你;不开口吧,又说你是顽抗。这哪里是党的会议?”
我查到的卷宗标明:
1967年2月15日《关于批判张爱萍的请求》报告:“张爱萍反对文化大革命,反对毛主席,反对林副主席,问题性质十分严重,要求召开党委扩大会议,对他进行追斗和揭发批判。”
签名。上面有林彪圈阅。
林彪的字样出现了。其实父亲心里能不清楚吗?他说:“看得出,这5万张大字报围绕一个中心,要扳倒我!因为我从不依附他们。”
父亲回忆说:“在会上不允许我申辩,我找军委和中央的领导同志。林彪办公室的秘书态度最坏,不仅不转,而且非常粗暴,说你不好好检查,打什么电话!总理那里态度要客气得多,表示会尽快转告。但这些电话没有能够帮助我,反而电话机马上被拆走了。”
是啊,即使是英雄,到了这一步,小人的气也得受了。我常看到小摊上卖的一些印刷很拙劣的刊物,登载一些林彪身边人写的文章,除了披露些林彪和叶群的一些无聊琐事外,都是把自己打扮得如何无辜无暇。不知这些文章的作者是真是假?
父亲那天的检查稿至今仍留在家中,面对那发黄的稿纸,我唏嘘不已。
父亲首先对批判他表态:“我拥护总参党委把我作为批判对象的决定。同志们给我写了许多大字报,促使我重新认识自己,在文化大革命中彻底改造世界观,保持革命晚节。”然后是对彭罗陆杨问题表态。最后是对本单位无产阶级司令部的领导表态。但这有用吗?
就在父亲检讨的同天,3月8日这天,叶群收到一封信:“叶群同志请转林副主席:现将张爱萍的反党言行、信件、在文件上的批语等反党材料选印了若干份呈上,请阅示。现送上两份,请林副主席批呈主席一份。此致敬礼!”
材料列举的罪状共10条:一、反毛主席。因为《红旗飘飘》丛书上曾发表过父亲写的《少奇同志在淮北敌后》的回忆文章。二、是彭黄反党集团的漏网分子,彭德怀的黑干将,也没有举出有什么组织上的联系。三、反林副主席。出自于没有同意在核试验基地修林副主席纪念亭。父亲说,在人迹罕见的荒漠里搞这个不是太荒唐吗?你们谁同意谁就批。结果还真有个领导大笔一挥批了30万,“九一三”以后又给炸掉了。父亲1975年重新工作后,看见残存的遗迹,惋惜地说,既是历史,就应该留下来。四、对批判彭罗陆杨不积极,在京西宾馆讲恶毒攻击的话。这倒是沾点边。五、主张部院合并。后来一查,竟然是毛主席批准的,滑稽。六、主张撤销防空军和公安军。这也算罪行?再一个就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每月给地主分子父亲寄钱;同杨尚昆关系密切;对批判罗瑞卿不满;为驻地工作人员开办食堂,笼络人心,等等。
第二天,林办又接到电话,一是问对送上的信有什么精神?再是请转告叶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