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第3/4 页)
语言纯洁『性』,也为了在讥笑德…康布尔梅夫人之后,对她的婶母也来一番嘲讽:“我知道是什么意思,”她说,并且挤出一丝笑容,但又被残留在脸上的假装生气的表情挤跑了,“谁都知道,笔杆子就是作家,就是舞文弄墨的人。不过,这个词太可怕了,会把人的大牙都吓掉的。以后谁也别想再叫我讲了怎么,这是她的兄弟!我还没有弄明白。不过,说到底,还不难理解。她也和床前的小地毯一样低贱,和转动的书橱一样有学问。她也会奉承拍马,也一样令人讨厌。我对这种血缘关系的概念开始有比较深刻的体会了。”
“坐下,喝口茶,”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对德…盖尔芒特夫人说。“你自己来。那是你曾祖一辈的画像,你不需要看,你和我一样熟悉。”
说着,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又坐到书桌旁,开始画画了。大家都围上去,我乘机走到勒格朗丹跟前。我并不觉得他到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家来有什么不对,于是一句话脱口而出,压根儿没想到会伤害他,也没有想到他会认为我存心要伤害他:“喂,先生,我到沙龙来可以原谅了吧,因为你也来了。”勒格朗丹听后就断定我是一个专爱干坏事的顶顶坏的小坏蛋(至少,这是他几天以后给我的评语)。
“您不能懂点规矩,先向我问个好吗?”他回答我,没有把手伸出来,声音愤怒而俗气,我都听不出是他的声音了。这和他平时所谈的情理没有什么联系,只和他的感受有更直接、更强烈的联系。因为当我们决定把自身的感觉掩盖起来时,我们没有想到以后用怎样的方式去表现感觉。突然,我们内心深处有一头邪恶而陌生的野兽咆哮起来了,它的声调是那样可怕,有时你听到它无意识地、简单地、几乎是难以抑制地暴『露』你的错误或缺点时,你会感到『毛』骨悚然,正如一个罪犯,当他情不自禁地忏悔自己杀了人,而你又不知道他是罪犯,这种意外而间接的奇怪的认罪,也会使你吓得心惊肉跳。固然,我知道,理想主义,即便是主观的理想主义,也不能阻止哲学大师贪吃美食或百折不挠地争取选入法兰西学院。但是,勒格朗丹确实没有必要反复提醒别人,他们这些人属于另一个星球,其实,他发怒或献殷勤所引起的脸部抽搐,只不过是想在那个星球上得到一个显赫的位置而已。
“当然,如果有人三番五次地纠缠我,要我到某个地方去,”他继续低声说,“尽管我有我的自由,但我总不能做一个不近情理的人吧。”
德…盖尔芒特夫人坐下喝茶了。她的名字加上了封号,也就使她的躯体加上了公爵的采邑。公爵采邑向着四周延伸出去,使她的圆垫式矮凳周围,客厅中央,笼罩着一片盖尔芒特树林的浓荫。清新爽朗,金光灿烂。我只是感到惊讶,为什么公爵夫人的脸上看不出同盖尔芒特树林有什么相似之处,她的脸没有一点植物的特征,最多脸颊上的粉刺——她的脸颊倒是打上了盖尔芒特家族的印记——可以算作她经常骑马出游的结果,但不能认为是这种户外活动的写照。后来,当公爵夫人在我眼里变得无足轻重时,我才开始了解她的许多特征,尤其是——我只限于谈当时我已感受到魅力却还不善于鉴赏的东西——她的眼睛,法国下午的蓝天被禁锢在她的眸子中,就象被画在画上一样,蓝天袒『露』着,即使没有太阳,也沐浴在一片亮光中;还有她的声音,听到她沙哑的声音,会以为是下等人在讲话,那种没精打采地拖着的长音,犹如照在贡布雷教堂台阶上或广场糕点铺里的外省的阳光,金煌煌,懒洋洋,油腻腻。但这是第一天,我什么也没能辨别出来。我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即刻就把我可能有的一点感觉熔化了,不然,我也许会发现一些盖尔芒特这个名字的奥秘。我心里想,不管怎样,在大家看来,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就是她,这个名字所表示的不可思议的生活,全都包容在她的躯体中,刚才,她的躯体把她神秘的生活带进了客厅,带到各种各样的人中间。客厅从四面八方将她的生活包围,而她的生活对客厅的反作用是那样强大,在生活不再往前伸展的地方,我仿佛看见沸腾起伏的线条为它确立了边界:在鼓起的北京绸裙投给地毯的清晰的影子上,在公爵夫人那清澈明亮,时而充溢着忧虑和回忆,充溢着轻蔑、愉悦、好奇和莫测高深的思想,时而映照出光怪陆离的形象的眸子中。如果我是在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的一次晚会上,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在侯爵夫人的一个“接待日”,在她的一次茶会上遇见盖尔芒特公爵夫人,也许我的心情不会如此激动。因为这种茶会不过是那些女人外出时的一次短暂的憩息。刚才她们戴着帽子四处奔走,象起马灯似的走过一个又一个沙龙,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