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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将本应遣回母家的她收留下来,给她一处栖身之处,还只是贵人的偶尔善举,就像是随手抛给将要饿死的乞丐一块干粮一样,随即就将她忘到了脑后。而阿茉却是真的看重她、赏识她,才将她从那孤寂冷清到有些死气沉沉的小院中给解救了出来。平生第一次,她觉得自己还是于人有些用场的,不是从前那样全然是个多余的人。
而且女人天生都是喜爱美食华服的,彤管从前虽也时常叹息孤零冷落,但是到底也还可以忍受;但是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穿的衣服比之前父亲那骄傲的正妻所穿的出客礼服都要华丽,吃的食物比之前老淮阴侯最得宠的美妾所享受的美味都要精致,彤管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忍受再回到那个小院中去了。她是个聪明人,知道府中诸人的命运全取决于阿茉的一念之间,因此她细心地揣摩阿茉的种种喜好,勇敢地忍受住了夏侯颇私下里对她肆无忌惮的窥探,并且软硬兼施地收服了府中侍女和外府侍从。她清楚的知道,在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一个无所依凭的弱女子若要生存下去,是不得不拿出一点儿手段来的。
她正在怔怔地想着心事,忽听阿茉唤她,连忙进去,见阿茉方才梳了一半的发髻全部都披散了下来,脸颊上微微透出些粉色,见她进来,阿茉道:“你却跑到哪里去了?好好的,头发才梳了一半,便被人给全弄乱了——快来给我梳好,我要去园中观荷。”夏侯颇没事人一般已经远远地坐到金丝竹榻上,一边乘凉,一边继续看书。
彤管心中了然,口中却只是承情认错,飞快地为阿茉梳好发髻,穿上流云鹭鸟饰纹的外衫,足上踏上描金嵌玉的珠履,恭送两位漂亮得如同神仙眷侣的主人手牵着手走出殿去。
彤管留在殿中整理阿茉的衣物,她一件件叠起那些裙衫,不时地用手轻抚丝帛上精致得令人心惊的刺绣,不觉有些恍惚,想起自己幼小时母亲还在世,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时光,母亲叠着衣服,自己偎依在旁边用小手轻抚衣上的纹饰,小小的心灵里又羡又盼,恨不得一夕就长大成人,也可以穿上那样美丽的衣裳……
碧叶的语声传入湘帘,惊醒了彤管,她连忙回过身来,将叠好的衣衫放进箱柜之中。再回转身来,正看到碧叶焦急的脸:“陛下来了。”彤管笑道:“陛下又不是经年足迹不至,你何用惊慌成这样?”“哎呀,彤姐姐你不知道,陛下是听说君侯卧病不能上朝,特意过来视疾的!”
彤管此时心神已经清明,心下忖度:这可真是不巧,君侯恰恰陪公主赏花去了,并非真的卧病在床,此事说小则小,皇帝呵呵一笑也就罢了;说大则大,弄不好就是欺君之罪。她又想,有公主在后面,总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这样一想,心里便安定下来,沉声吩咐碧叶:“你即刻去园里禀报公主,这里的人先随我迎驾。”
皇帝今日是去太学巡视皇室子弟的课业,恰好曹襄也在,便临时起意,带着曹襄一起来看望平阳公主。曹襄自袭爵之后,因为年纪幼小,加上太后和皇帝的宠爱,只挂了一个侍中的虚衔,并未担任实职,只每日在太学学习儒家经典。他因为母亲改嫁汝阴侯,而自己与继父相处不洽,便常年住在太后的长信宫的偏殿里,偶尔出宫也是回自己的府邸,母亲这里只是来请安时略作盘桓,所以在皇帝舅舅面前也是毫不拘束。
曹襄随驾一入府门,便飞跑去找阿茉,皇帝却倒背着双手,不慌不忙地打量着白华殿里迎候的众侍女。他头一次见到彤管,并不忙叫她起身,反而仔细端详了她半晌,才笑道:“怪不得人人都说皇姊的府里净出美女呢,这不又是一个标致人儿!”彤管咬咬嘴唇不敢应声,旁边的内侍谄笑着接道:“可不是,公主会调理人儿呀!前边一位卫夫人,后边……”
话未说完,人来禀报,公主携着驸马过来见驾了,皇帝才开恩让彤管起来。彤管不敢抬头,就这样低垂着颈子一直退到殿外,才松了一口气,无人处,抬起衣袖拭拭额头的冷汗,这才发觉身上的薄衫已经汗透了。
只见远远走来一队侍女,环伺着鲜衣丽容的主人一家。曹襄挽着阿茉走在前面,口中兀自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后面跟着满脸无可奈何的夏侯颇,皇帝突然有些羡慕曹襄。
皇帝并没有立在原地等候自己的皇姊,至尊的身份使他可以不必等待任何人。他随心所欲地踱进寝殿中,只一个眼色就令还想跟进来的内侍噤若寒蝉地退了回去。这寝殿中的布置很是疏朗别致,却没有像宫中各贵姬的寝宫那样熏香,而是只有一缕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地在鼻尖缭绕。
皇帝慢慢步入内殿,见衣架上斜挂着一件寝衣,水红霞飞色,艳冶与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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