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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帝空睁著硕大眼珠,瞳孔涣散没有焦距,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陆玉泽一直喜欢傅明升,骑马也是跟著傅将军学的。从前我们出去狩猎,傅将军打到好东西,总是让陆玉泽先挑。
“傅明升手握重兵,在军中颇具威信,假若他与陆含卿私下勾结,拥兵自立,图谋帝位,一夕黄袍加身,臣子倒戈,朕又何尝有还手之力。遂狠下心肠抛弃往昔颜面,将陆玉泽关到冷宫旁的别院里,孤注一掷把他当做棋子撰在手中,令傅明升乖乖听命於我。
“陆玉泽被蒙在鼓里,满心以为傅将军会来寻他,终日站在窗前痴痴等待,却不知朕早已下令傅将军不得踏入别院半步,亦不得同他说话。傅明升每每站在院外,从远处向窗口默默眺望。陆玉泽眼睛看不见,哪知二人仅隔著咫尺之距,仍旧守在窗前苦等,盼著终有一日能被傅明升寻见。”
幼帝抱紧手臂,幽幽道:“朕好怕……”
凌晚面无表情默默听罢,指尖将扇坠摩得煞白,“皇上究竟怕什麽呢?是怕他人矫诏篡位,还是怕陆玉泽怀恨在心?”
幼帝将脸埋进凌晚胸前,声音一层层透出来,模糊不清:“朕也不知道……朕只觉得害怕……”
凌晚推开他,冷冷道:“皇上怕是被宠坏了,只一个劲使性子,还说我们都把你当小孩子,不知道谁才是任性妄为的那个!”
幼帝满面惊惶抬起头来,急急道:“怎麽连你也如此说朕,那时朕新登基不久,外有夷人虎视眈眈,内有奸臣趁虚而入,朕迫於无奈出此下策,只为保住帝位,上为列祖列宗,下为黎民百姓,朕一心替家国社稷著想,何错之有!”
凌晚丝毫不为所动,凉凉道:“凌晚倒没瞧出皇上哪里为著家国社稷了,只看出皇上胡乱泄愤肆意妄行,逞著一身被娇惯出的孩子气,处处为著自己罢了。”
幼帝惊惶得气喘不定,拼命从榻上支起身体,口内连连叫道:“朕没有,朕没有!”又死命用手捂住耳朵,尖叫:“你骗朕,你们都在骗朕!朕没有,没有!”
他跌跌撞撞爬下软榻,急急抓过外衫披在身上,踉跄向御花园外仓皇奔逃,仿佛背後有一只怪物伸出二尺来长的舌头,紧追不舍。
凌晚仰躺在榻上,对著虚无缥缈的天空,突然微微一笑,“你说是什麽,便是什麽吧。”
声音轻柔,仿佛哄小孩入睡一般。
美人成灾 三十
桐儿正垂首候在假山旁,冷不丁闻见凌晚传唤,命他准备几样点心。
他应了声是,不敢怠慢转身去了,挑了桂花香糕、小茶糕和果子露之类的精致小点,小心搁在食盒里。怕主子等得急了,一路小跑匆匆朝回赶,额头薄汗淋淋,被太阳照得晶亮。
回到御花园时,主子正躺在软榻上,笑意盈盈,手里握著从树上折下的海棠花枝,送到面前嗅了嗅。
他从没有看过这麽好看的美人,肌肤雪白,面颊酥红,仿佛在香粉里滚过一遍似的,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美,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看不够。那麽好看的人,握著那麽好看的花枝,澄空下,阳光里,闭著眼睛,长睫毛轻颤,仿佛有一只蝴蝶停留在那里。
他看得几乎痴了,傻傻提著食盒站在假山後面。直到後脑勺已经被阳光灼得发痛,思绪才被狠狠拉回,赶紧从假山後走出,恭恭敬敬将食盒递上去。
凌晚伸手接了,纤长细嫩的手指指打开盒盖,一双桃花眼弯起来。
主子笑得那麽好看,他却很少见到这样的笑容。
印象中,主子的笑总含著意味不明的忧伤,慢慢地,一点一滴,从眼睛里渗透出来,没来由让人觉得悲伤,难受得喘不过气。
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感觉出来,不知道秦王爷能不能感觉出来,他却总是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主子难得笑得这般开怀,他不由也跟著高兴,笑眯眯地,“主子心情可好哩。”
凌晚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轻声道:“想来在宫里没有多少日子了,很快可以回到属於我的地方去,心情自然就好了。”
“主子要走?”他一惊,小脸儿刷地白了,急急地,“桐儿以为主子会一直留在宫里哩!主子是回秦府去吗,还会经常进宫走动吗?”
凌晚将手放在他小小的脑袋上,态度和蔼,“我终归要走的,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我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既不是秦府,也不是皇宫,我这一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瘪瘪嘴,不肯相信,有些要哭的样子,手使劲揪著衣角儿,“那、那主子曾经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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