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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指按下去,指腹上便沾了满是殷红如血的颜色。旁边是身契,密密麻麻的小字,已准备多时,只待一个手印下去,便身不由人。
她面色发白,双唇轻动了动,那女人问道:“姑娘说什么?”
摇摇头,闭了眼,她不再去看,只顺从地任人捏着手指,重重的在纸上按了下去。
整个过程便结束了。她以为过了几个时辰之久,没想到出了刑堂,外头那更漏才过一刻,日色大亮,阳光映在积雪上,反射出一大片明晃晃的银色,照得人眼睛发疼。
身子里回了一些气力,她不再要人搀扶,自己站直了身体,将些微散乱的发梳弄到一边。接下来该怎样,察汗没告诉过她,此刻也不由有些茫然。
整个刑堂半埋在地下,间室相隔,也许是为了隔音而设。但此刻即便站在外头,仍能隐约听到一些门里传出轻微的呼喊声,极是痛苦。
两个女人带着她,并不曾推搡或是阻拦,道:“这边走。”
她们离了刑堂,走过两条小道儿,便到了另一座院落,远远望去荒草蔓生,凄清无比,听不到什么人声。
第八十三章 暂时安歇
进去之后才发现周围有四五个官军守着,院里头只有一间小屋,简陋无比,映着皎皎的雪色,愈发显得凄清。那几个守卫见着阮小幺,细细打量了一遭,调笑了句,“哟,来了个模样这么好的!”
一个妇人挡在前头,啐了他一口,骂道:“放你娘的屁!这是上头交代下来的,你们几个可长点眼!”
那说话的人一听,忙讪笑道:“小的嘴贱、嘴贱……这不也就说说而已么!”
“呸!”那妇人斜眼扫过他,哼道:“扯臊呢,谁不晓得你们这些个勾当!”
阮小幺隐隐能猜到她说的“勾当”之意,而守卫中另一人打着圆场,“姑姑既说了,咱们自当留意,先将人放进去吧!”
几人先在屋门外锤了三下,三声闷响之后,便将厚实的屋门打开。
“姑姑请!”那人抄着手道。
阮小幺被带进去,好半天才适应了里头的昏暗,霉味与灰尘味交杂在一处,冲得人鼻头发痒,各角落处杂乱地铺着一些被褥草席,两张老旧的凳子,几条腿都似被霉蛀了一般,放佛轻轻一折便会断掉。屋梁上散布的蛛网飘飘荡荡,整间屋子瞧着就像是几百年没有打扫过的空屋。
然而这“空屋”里正三三两两呆着几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人,或坐或卧,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见她进来,只撩起眼皮子扫了一眼,随后死鱼一样的目光却变了一些。
开门的那守卫道:“姑姑不用理会她们,这些个明日都要被发卖了的,让这位姑娘安生呆着就好。”
说着,给下面的人打了个眼色,让人送了一套崭新的铺盖来,打扫出一片空地,整齐铺了上去。
她正想着这后门开的是不是有点大,忽的听对面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嫉恨开口,“不就长得好看一些么!到了此处,都是要被卖了的,还摆什么谱!”
阮小幺无辜躺枪,一言不发,并未理睬那女人。
“吵什么吵!”身边那男人却火了,喝道:“滚到一边去,别不识好歹,有你好果子吃!”
女人重重哼了一声,似有所忌惮,不甘心地撇过了头,不再去看他们。
安排妥当之后,一行人便准备离开,那被称作“姑姑”的妇人向阮小幺道:“姑娘在此处切莫生事,其余人被发卖,你是去不得的,呆在此处等贵人来便好。”
说罢便也转身离去。阮小幺后颈处仍是一片火辣的疼痛,瞧着那屋门被重重阖上,掳掠走了最后一丝明亮,便只剩了自己与这群半疯不疯的女人被关在一处。
她往那些人方向瞥了一眼,却见原先低头顺眼的,此时也都直勾勾地盯住了自己,眼神中的冷诮、冷漠甚至厌恶,不一而足。
不知道这群女人被关了多久,然落到如今这个地步的,都是被折磨了许多时日,乍瞧见她这么个身上干净利索,待遇还优人一等的姑娘,换成谁都会心里不平衡,再兼上明日便要被发卖到不知何处,更是有火无处发,个个看向阮小幺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会动的沙包袋一般。
阮小幺呐呐然,紧贴住了墙根,也死死盯住眼前这七八个女人,只觉得自己的仇恨值在呼呼地往上窜,还没个地儿能躲开,整个人都不好了。
先前开骂的那女人冷笑了一声,道:“姐妹们,瞧瞧这小姑娘多光鲜,再瞧瞧咱们!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