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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仿佛心有灵犀,他微惑地抓抓黑硬得像会扎疼人的短发,身躯往旁一侧,一下子便在人群里看见她,炯目再不能挪移。
挤啊挤,挤得喘吁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云婉儿终于站在他面前。
“你忘记把衣服和鞋子取走……我给你送来了。”说着,把紧抱在怀的包袱递去,眸光怯怯的,语气也怯怯的。“你收下。给你在路上替换。”
力千钧欲言又止,似乎不晓得该怎么办,只会死瞪着那个包袱。
他深觉没脸见她,再加上情伤颇痛,已连着躲她三日。
然他虽避开她,私下却托了寨里的小少年山子帮忙照看着,那些提水、劈柴等等重活儿,仍有帮手罩着她。
捱到今日终于要离寨,他内心竟翻腾一股描绘不出的落寞。
想见她,再见一面,又烦恼真见了面该要如何?
然后,她人就出现了,带来她为他亲手缝制的衣鞋。
“收下好吗?”她勾着唇似要笑,两丸玉瞳却泛开可疑的水光。
力千钧一惊,忙伸手把包袱抓在怀里。“谢谢。”语气僵硬。
她垂颈笑了。“包袱里除了衣鞋,我还放了两大包蜜枣干和腌梅子,给你和春花在路上当零嘴儿吃。”
“嗯。”他点点头,下意识往左右两旁瞥了瞥,发现不少男人正跟他们的女人话别,而今,他面前也来了一位好姑娘,她这模样与“霸寨”的女人们真像,仿佛也是来为自个儿的汉子送行……停!猛地,他咬牙绷颚,喉头一颤,命令自己别再胡思乱想。
“走——”帮主大人跃上枣红大马,扬声朗喊。
队伍要启程了。
“回去吧,把自己照顾好。”力千钧内心叹息,面容凝峻,母骡的红漆铃铛在这时叮咚响起,催他跟上。
“力爷……”她轻唤,脚步不禁随着队伍走。
他听见了,身形微顿,仍迈开步伐往前,却听到她在身后柔声说着——
“我跟春花再三拜托过,春花应了我,她说,一定跟你一起平安归来。”
一定、一定要平安归来……
第五章
“不,春花,让、让我喝,别挡我酒呀!来来来!陪我划酒奉!呃——”男人粗鲁地打了个人嗝,死抱着酒坛子不放。
坛中酒呈紫红色,无比顺喉,但后劲逼人,据说是这个域外小国特产的佳酿。
母骡酒量尽管不错,偶尔兴致一起,也会陪主人小酌几杯,但她饮酒向来节制,微醺即止,绝不过量,因此对主人近来几次独自躲起来囫囵灌酒、醉得神智不清的模样已越瞧越不入眼。
“别咬走我的酒啊!春花……春花……姑娘对我没意思,我难得自作多情,很伤的,你让我醉一醉,别跟我抢酒啊!”
“呼噜噜——”大骡嘴不咬他臂弯里的酒坛,改用湿舌舔了舔他热烘烘的脸。
男人晃着头。
“不……我没醉、我没醉、没醉……请你不要同情我……唔……春花,我对姑娘做了很恐怖的事,你敢听吗?”
“噜噜呼——”
他呵呵笑,忍不住又打酒嗝,神俊的眼被酒气熏得迷迷蒙蒙。
“是啊,我不该小瞧我的好春花,想你纵贯南北、踏遍东西,胆子比……比肚子大三倍,有啥不敢听……呵呵呵,我告诉你,我啊……我把姑娘压在底下,用手对她这样这样,又对她那样那样,然后还用嘴巴对她这般这般又如此如此,你……你懂了吗?”
“呼噜呼噜——”骡头缓缓点着,红漆铃子跟着抖落脆音。
男人甚感慰藉地抿抿嘴,展臂勾着母骡的颈。
“好春花,我就晓得你肯定能懂,你说……老实说没关系,我是不是很下流、很龌龊?很……呃——”酒嗝打不停,他真醉了。
母骡没哼声,白毛鼻头温柔地顶将过来,蹭蹭他胸口,磨磨他颈窝和峻颊。
男人躁乱的心绪渐渐宁定而下。
他脑袋瓜不太济事,仍晕晕然,想到那姑娘的音容模样,难以言喻的柔情在胸臆间漫泛。
他累极般合上眼,嘴角微弯,低喃:“……是,我还是想着她,不能忘、不想忘,想看着她的脸、和她说说话,春花……咱们一定要回去,她等着我们安然归去……”
一百二十只骡马跟着深具远途跋涉经验的头骡,在初冬时离开“霸寨”,一行人马拉得长长的,浩浩荡荡地穿山、涉水。
他们走过变化莫测的沙漠和砾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