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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卧室里,法医正在那儿。”
她觉得自己正在一个黑幽幽的隧道里,卧室就在隧道的尽头。在她前面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她身穿学士衣帽,参加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毕业典礼时拍的照片。旁边是她和尤丽许多年前拍的双人照,她俩穿着美国西部旧时代的衣服,尤丽手中握着一支玩具步枪。
拉萝走进屋里,看到门框从她头上越过,这感觉就像是坐在传输带上或是站在公园游乐场上的活动人行道上。就这样,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妹妹身边。她立刻把一只手放在嘴上,以防叫出声,另一只手放在头部,手指不知不觉深深地陷进柔软的皮肤里。墙上溅满了血迹,形成一幅幅奇怪的图案,好像是抽象画。萨姆脸朝下,身体一半在床上,一半拖在地上,脸上满是污血。整个屋子充满了死亡气息:凝固的血,人的排泄物。屋中的惨状就像一块烟云一样在他们脑海中萦绕。他们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开始,拉萝没看到尤丽,她一阵窃喜:一定是弄错了,尤丽没有死。有人杀死了她那可恶的丈夫,而尤丽还活着。
可是,她马上就看到了妹妹。
她就躺在床边。她只穿着胸罩,下半身赤『裸』着,两眼睁得大大的。她的双唇透出一种蓝『色』,嘴巴紧闭着,黑『色』的头发结着血块,皮肤呈蓝灰『色』。血从她的额头、脸上流下来,把她的上半身都染红了。拉萝的目光从尤丽的脸上移到她的脚部。她穿着一双破旧的网球鞋,鞋带没有系。
有个人蹲在尸体旁边;另一位正忙着拍照。前一位站了起来,只见他戴着一个白『色』口罩和一双外科手套,拉萝看着他浓密的眉『毛』,避开他的眼光。她在不停地作吞咽动作。每当照相机的闪光灯一闪,拉萝就情不自禁地抽动一下,好像痉挛一般。她强迫自己吸气,她对各种气味非常敏感,更何况,这是死亡的气息。
“从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她也许是被一只枕头闷死的。或许你也注意到她那双凸爆的眼睛,眼结膜上那些红蓝相间的出血线和被挫伤的蓝『色』双唇。这些都是窒息而死的迹象。你看到的血都是他的。”
他看看萨姆的尸体。“我想,我们已找到了杀死这家伙的凶器了。他好像是被人从后面拿一只二十磅重的哑铃砸死的,颅骨都被砸碎了。
他跨过尤丽的尸体,走到床的另一侧。拉萝跪在妹妹旁边,抑制住恐惧,低下头想吻妹妹的脸,可是她做不到。她发现那位戴着口罩、手套的男人,正俯身在萨姆身上忙碌着。尤丽的手冰凉,无力地下垂着,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像雕像那么硬。拉萝抬起妹妹的一只手,又放了下来。她正想给妹妹的鞋带系好,突然,她觉得有人扶着她双臂,拉她站了起来。
里克森警官充满同情地说:“走吧。在这里,你什么忙也帮不上。”
他说话的语气非常温柔。
看到妹妹脸上布满血迹,她忍不住说出了口:“我得给她洗洗脸。”尤丽的皮肤从出生以来就那么美丽。大多数的婴儿初到人世时,皮肤都是微红『色』的,母亲曾经说过,尤丽出生的第一天,皮肤就非常完美——平滑、洁白。因此,母亲给她取名尤丽。拉萝想:尤丽一定不愿意让别人看到她这副样子。她为自己美丽的皮肤而骄傲,这也是她宝贵财产之一。
里克森低声劝着拉萝:“别这样,没有必要。求求你,我们出去吧。去喝杯水或一杯咖啡,吸点新鲜空气,你会感觉好些的。”他一只胳膊放在拉萝的肩上,好像要拥抱她。
拉萝深深地看了一眼里克森,然后,又移开了目光。她必须做些什么,但又记不起该做什么。她什么也记不住她不能思维。她几步走出房子,里克森紧随其后。拉萝脑子里一片茫然。人们开始下班回到家里,所以,聚集在房子前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回家拿几瓶冰镇汽水或几罐啤酒——就像去看电影一样,带上几样点心,再回来看热闹。但拉萝什么也没看见。她满头是汗,穿着那件被弄脏了的上衣,从前门走出来。她的脸就像大理石一样没有任何表情。报社记者、电视台记者围上来给她拍照,可她仍然视而不见,也没听见一位记者就在她旁边对着麦克风报道着——
“我们现在在圣…克里曼特给大家做现场报道,在这儿,奥兰治郡高级法院的桑德斯通法官的妹妹和妹夫被残忍地杀害了,”他把麦克风朝着拉萝:“你能说几句吗?”
拉萝看也没看他一眼就走了过去,向她的车走过去。里克森站在人行道上,目送着拉萝,看着她驾车离去。然后,他又向房子走去。一边还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