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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申屠衍时是他重新走到城门下的时候。
他撑着伞走到男人跟前,看着落在男人眉毛上的雪花,好似染了一层霜白,笑眯了眼,他说,“喂,大瓦片儿,我们和好吧。”
申屠衍既没有问他来干什么,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来,更没有质问他,身为通缉犯的觉悟呢?只是低低的答了一声好。
仿佛千山万水行来,只是为了道这样一声好。
他忽然伸出了背在后面的手,展开鼓鼓的油脂,却是半只烤地瓜。
于是钟檐钟师傅的肚里空空,很理所应当的啃起了那半只烤地瓜。
他吃完了烤地瓜,抓起申屠衍的袖子就是一顿擦,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喂,其实你早就想向我道歉来着吧。”
于是申屠衍傻笑着,很没有原则的说了一声是。
钟檐以前都是他主动道歉的,这样想也不算没了面子,于是很是欢畅。两人没了芥蒂,钟檐便没有顾忌,更加肆意起来,指着申屠衍便是一顿数落,申屠衍含笑听着,觉得那是比夸奖更加好听的话。
雪粒子密密匝匝的落在伞面上,沙沙作响,好像就在耳朵边上,因为只有一把伞的缘故,两个人不得不挤在一块儿,并排行走实在是困难,申屠衍便让钟檐走在前面,自己紧紧贴在后面,亦步亦趋,姿势尴尬的很。
钟檐觉得很不舒服,脸上又红又窘,可他相信申屠衍是真的放下年少时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了,便胡乱抓了个话题。
“嗯,依着时间,那光头怕是要到京城了……”
“总算是可以为那死去的几千兄弟讨回公道了!”申屠衍紧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道,“赵世桓!你在这些兵器做手脚时,就应该想到……”
钟檐眉角一挑,清冷的嗓音,“你真的认为凭着赵党一派,就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是说……萧……”
钟檐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禁音的手势。如今朝局昏暗不明,党派林立,无论是六皇子党,还是萧相党,都不是他们能够搬得动的,只希望,这件事情就此结束。
他的父母,小妍的父母都是因为党派之争而死的,他不想申屠衍,也趟这一趟浑水。
“喂,申屠衍,为你的将士们阐明真相,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是要继续回到军营里去吗?”他想了想,“要不你也讨一门媳妇吧,然后我们两家的孩子在一块儿,多热闹。”
申屠衍嗓子涩得很,打量着白茫茫的雪地,笃定了主意开口,“你知道我是不会娶妻的,我喜欢谁,你又不是不知道。”钟檐紧贴着他的脊背僵住了,只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是说不出的凄凉,“可是,这样的话我不会再说了,等你成亲之后,我就走了。你要好好的,娶妻生子,儿孙满堂……”
——“如果明年,我还活着回来,你应该会有第一个孩子了吧。”
钟檐迟疑了一下,说,“好,到时候这个孩子一定认你做干爹。”
飞雪穿林,除了簌簌雪声,几乎什么也听不见。
可这也便是人间,枯荣有时,道法自然,有善有恶,有喜有悲,有离别有相逢。
☆、第六支伞骨·起(上)
宣德十二年;正月;雪密密匝匝的落满了京都外的官道和驿站。
无数的密令和信件从这里经过;中转;又离开。传递信件的人与马;如同不知疲倦的机械一般;疾驰于全国各州郡。
他们虽然不能窥探到这些信件文书的内容;最先知道朝廷政局变更的一群人;对于这一年的早春;他们心中却早已皂皂的下了定论。
——是年;朝廷无大事。
无外夷攘内,也无政要兴废……什么都没有,可是这并不能认为是大晁和乐安稳的理由,而是最为古怪的地方。
皇城红墙之内的六皇子李胥眉头皱了整整一个冬季,“兖州还是没有消息吗?”
“回殿下,没有。”
“那我父皇那里呢?”
“回殿下,也没有。”
李胥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是他第三遍问同样的话了,之前他并不是这么一个沉不住气的人,他能够隐忍这么多年可见一斑,可是这几日,他却觉得不安,格外的不安。
这不安要从萧无庸向皇帝进言要立他为太子开始,这个永远是少年模样眼神却如同活了几朝几代的人,一直是他的政敌,他的对手。除却他的谄媚,就是李胥这样的人也是忌惮着他的,如果说李胥的行事是刀是刃,那么他便是水,圆滑无锋,却在言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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