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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漆的眼仁周围已经微微发红,肿得跟红眼兔子一样,他这样看着似乎要比他大许多的少年,许久才忽然开口,没来由来了一句。
“喂,大块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也是他们口中的纨绔子?”
不分五谷,四肢不勤,甚至连书也念不好,只会斗鸡走狗的纨绔子?
申屠衍怔住了,舔了舔干涩的唇。
“其实不是的。”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却忽然生出了伤心,这份不被人知的伤心,今天非要找一个人说一说不可。
“其实我只是不爱念他们口中的那些大道理的书罢了……什么孔孟之道,礼义春秋,我统统不爱听……有时候我总是在想,如果每一个人都想要当官,那么,渔樵耕商,这些行当又有谁来做呢,那么,我们的国家岂不是乱套了……人又不是只有出仕的一条路。”
小孩儿望着天际,绯色的桃花簌簌从枝头划落,又在眼界里消失不见。他这样自说自话,却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申屠衍神色一暗,木然问道,“那你……少爷以后想要做什么呢?”
他问出口,马上觉得太过唐突,况且,这样的问题,连自己也没有想过,他以前一直想,只要活下来就好,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现在,这个问题,却这样摆在了他的面前。
钟檐咬着筷子,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最终却摇摇头,“我还不确定。不过我总会找到那样一条路的……哎,像你这样的冰山大块头,只吃饭不长脑的是不会懂的。”
申屠衍站在一旁,看着小孩儿眼睛亮汪汪的,索性放了筷子,用爪子抓着鸡腿儿啃着欢畅,仿佛刚才那个小孩儿是幻觉,他还是那个张牙舞爪,肆意横行的钟檐。
五陵年少不言志,一朝云开关山去。
后来他们分别,各自经历人生中的坎坷和际遇,申屠衍才想起那个夜晚,他的心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塞满了一种的莫名的情绪。
——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么,我陪你一起找,好不好?
但是那个晚上,他是没有说出口的。他只是静静看着那个小孩儿,在岁月催促下,长成了京城中的翩翩佳公子。
而他却,始终沉默。
京都的春季都是在绿荫黄花中溜过的,它就像只雀儿,蓬门窄巷,勾栏红楼,驻足了又飞走了,徒留下一声光阴的欸乃。
寅时二刻,穿着绯色罗袍的官员从石阶上鱼贯而入,高呼一声万岁。
新的一日开始。
下朝的时候,钟尚书忽然喊住了杜荀正,“杜太傅,留步。”
杜荀正回过神,滞了步,看出他是有话要说,便耐心听他的下文,钟尚书走近了一些,“听说妹夫昨日将一位上门请教的贡生给轰出门了?”
钟尚书还没有开口,还没有开口,他心中已经多少猜中他说的必是这样一件事,倒不如坦荡承认是有这么回事啊,“那书生妄谈朝政,窥探圣意,竟然说太子不出三年必废……包藏祸心,空有其表,不是治世之才。”
“糊涂啊!妹夫呀,你好生糊涂。那萧无庸已经连中两元,这殿试魁首非他莫属,你这么做,不是又给自己树敌吗!”钟尚书知道自己这个妹夫天生一副读书人的清高迂腐之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
“高中哪有那么容易,刘夔,唐思齐的学识便比他好得多,秉性也比他沉稳可靠得多。”
钟尚书叹了一口气,“杜荀正呐杜荀正,为官之道比的并不是学识,做了这么年臣子,你还不懂吗?当今陛下圣明,看得自然也通彻,你且看看,满朝中又有哪一个同僚不赞一声的,圆滑如此,陛下又怎么会去点两个空掉书袋的迂腐木头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过了几日,皇榜便公布了,高祖御笔一挥,那个名唤作萧无庸的举子果然高中一甲。
放榜那天,钟尚书被宣进了宫,钟檐便趁着这个空当偷偷溜出来玩。
那时,申屠衍已经被他调到了身边当伴读,说是伴读,实际上他却比钟檐还要不济,闲来无事时,他便问站在一旁杵着的大块头,“你认得字吗?”。
“不认得。”申屠衍很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才好。”钟小少爷答应了一声,眼儿弯了弯,心里却显得很欢喜,心里却想着要的就是不识字。
“……”申屠衍无语。
于是申屠衍便陪着钟檐念书,整整七个年头。起初钟檐觉得申屠衍实在太呆了,问他一个问题,能用三个字回答绝对不用第四个字,比起他的那群酒肉朋友,实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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