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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走走停停,才跨了几步便又忍不住回首望向白雪所覆盖的山头。
呜呜,好想回到凤淮身边去……
什么叫举步维艰?她现下的情况就是!
“嘻嘻嘻,要不是我现在很确定自己身在人世间,我还以为你是条依依不舍的孤魂,不愿过奈何桥,一步一回首地眺望人世咧。”
突来的讥笑让鸰儿吓了奸大一跳,“是谁?!”
“小没良心的,亏哥哥我还在阴界里帮了你大忙,否则别说一碗孟婆汤了,就算是十桶,你也得硬生生给吞下肚去!结果那个嘴里说着来生愿做牛做马报我大恩大德的小丫头竟然将我给忘了?”一道黑影唰地出现在鸰儿眼前,笑得狰狞的银面具正抵在她鼻尖。
鸰儿将眼前的人硬推后数尺,才看清道:“你是……魇魅!”
“就是哥哥我。”
“你怎会在这里?你这位阴司鬼差不是应该在地府里领着鬼魂,怎么上了人世?”
魇魅扯扯手上粗大的铁链,发出踪踪声响,“奉命上来提两条命下去交差。”他说得轻松,教人无法将此刻含笑的他与穷凶恶极的黄泉无常联想在一块儿。
“这回勾的是谁?”
“在卧雪山上殒命的人。”
鸰儿一听到熟悉地名,急忙展开双臂阻止魇魅前行的脚步,“等等,卧雪山上又没有‘人’,你要勾谁?!”
“小没良心的,恼什么?喏,是这两条鸟命,生死簿上写得清清楚楚,今日巳时,这一双夫妻鸟会冻死在下山途中。”魇魅的笑声有些冰冷,在他失了血色的大掌间浮现一排潦草字迹,写着他将要勾魂的对象、生辰八字及死因、时辰。
“夫妻鸟……”
“安心了?”魇魅取笑她。
鸰儿没答腔,无法否认。
“怎么,小没良心的又教‘他’给赶出来了?”魇魅瞥见她拎着小小包袱,银面具下的笑意更浓。
“少罗唆。”鸰儿别过头。
“早叫你留在黄泉嫁予我为妻,成就阴界一桩美事,你偏要重新人世轮回,傻呀傻,真傻。更傻的是,你竟然委曲求全地跟随那名断情之人。”魇魅猛摇着头。
“我就是傻,这点你不早就知道?”鸰儿噘着嘴。
“我当然知道,胆敢不饮孟婆汤的人,世间不出几人,可是胆敢不饮孟婆汤两回的傻子,大概就只剩你一个了。”
入世不饮孟婆汤,必须意识清醒地跃下滚滚波涛的入世之河,忍受激涌的川水充塞口鼻及五脏六腑,这等难熬的恐惧滋味可非一般人能想像。
“若有必要,我连第三回也不饮。”鸰儿语气坚定。
“小没良心的,你第三回仍不饮,岂不是要连累哥哥我?如此一来,你欠我的恩情会越积越多,到时可不是做牛做马可以还清——”
鸰儿截断他未完的话,“你别说了,我不会考虑嫁你还债。”
“叫你小没良心的,你还真将这称呼发挥到淋漓尽致。”魇魅不怒反笑,“跟了我有什么不好?至少我不会摆张冷脸给你瞧,待你好、疼你,怜你,这些是那个断情之人所不能给你的,你也毋需再苦苦承受人间永无止尽的轮回宿命,虽说黄泉阴冷,但卧雪山的低寒可没比黄泉舒坦到哪去。怎样?再考虑考虑?”他像个在讨价还价的奸商。
“好啊,你将银面具给摘下来,我就考虑考虑。”鸰儿的口气敷衍得很,凭她与魇魅的交情,她早就摸透他的脾性。
“我早告诉过你,我生为人时是坠崖而死的,还是这张脸先落地,眼呀鼻呀嘴的全糊在一块儿,比被压挤的大饼还扁,我若摘了面具,恐怕你会给吓昏过去。”他的口气虚虚实实,教人听不出是玩笑话,抑或当真。
“那就甭考虑啦。”鸰儿摆摆柔荑。
“你跟着他,还差几百年便是千年了吧?”魇魅突地问道,“撇去这世的飞禽不算,上一世你跟着他最久,几近五百年,但两人的关系还是很远。”
鸰儿脸上的笑颜消失殆尽,她忘了魇魅是最了解她追寻凤淮始末的人——不,是鬼。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可惜呀可惜,你上一世转生成为一株连理树,却只能可怜兮兮地伫在他的屋舍前,为他遮遮阳、挡挡风雪,你的付出他看不见,他也不会对一株无法开口说话的树有任何感情,奈何你又不肯心死,硬要再抱着两世记忆人世投胎,这下可好了,比翼鸟、连理枝,你全当遍了,下一世你又要转世成什么?”魇魅明明瞧见她脸色一垮,仍火上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