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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真怕苍天素做出什么事来,这孩子不比苍天赐,遇到委屈什么的一张嘴就能说出来,也能哭出来,他遇见什么事都死死憋在心里,早晚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苍天素恶狠狠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含着一口血,盯着李宓清秀的侧脸,当真硬撑着把眼泪逼了回去,只是无声点头。
李宓停顿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低下头:“天素,我知道他不是个好父亲,也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不要恨他,好不好?”
她在苍天素还小的时候,就开始潜移默化,明知道不对,依旧忍不住有意将苍天素往错路上引导,就是不希望两父子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李宓心中很有罪恶感,她穿越千年的时光,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从风华正茂的二十岁到如今年过不惑。
她把一个女人人生中最最宝贵的二十几年时光奉献给了两个男人,然而这两个人中,她总要选择一个来伤害。
苍天素将口中腥味很浓的唾液咽了下去,冲李宓无声咧了咧嘴角。他的牙龈牙齿上都沾了血,勉强挤出的笑容此时看起来,很有些狰狞怨毒的味道。
李宓哈哈笑了起来,然后黑下脸,冲从刚才起就竖着耳朵偷听的侍卫长翻白眼:“你听个什么劲,你又听不懂!”
两人刚刚说的是汉语,一种跟无极大陆完全不同的语言。
被抓包的宫廷侍卫长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把头撇向一边。
苍天素从天牢出来,慢吞吞往昭日殿挪动,被石子硌破的脚掌一路在流血。易豪迎面走来,眼角的余光也没往他那边瞟一眼,两个人陌路一般擦肩而过。
易豪的身影过了一个转角就看不到了。苍天素捏紧了手里刚刚被塞入的纸条,喉结轻动,做出了平生最最粗俗的动作,嘴巴一咧,朝地上吐了一口血痰。
临出发前,易豪将被苍景帝没收的小刀还给了他,苍天素接过来,摩挲着袖珍的刀鞘上繁杂的金色花纹,怔怔出神。易豪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苍景帝举酒给临行的军士们送别后,顺路走到马车旁看他时,苍天素依旧头也不抬,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手中刀鞘的曲线。
直到苍景帝抬手,想要像李宓惯常做的那样,揉一揉他一看就手感很好的头发时,苍天素才缓缓抬头,没有行礼,只睁大日食般的眸子毫不避讳地跟他对视。
里面再也找不到苍天素对于父亲曾经的眷恋信任和孺慕。苍景澜细细搜寻,最终只从里面找到了无言而难掩的恨意,刀刻的一般,深深印在他的眼底。
苍国的皇帝笑了起来,顺势把手放了下来。
恨吧,我的孩子。
恨可以让你走向巅峰。
苍天素去西北一共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宫女晓丝,另一个则是他的侍卫长景田。
醒过来的苍国大皇子仿佛完全忘记了自己昏倒前的推测,将金银细软都命景田打理好,就像对他从来不曾有过怀疑一般。
当天晚上安排妥当一切事情,苍天素只身来到刑场,朝着刑台叩拜,从戌时到隔天巳时李宓入法场前一刻离开,一动不动跪了整七个时辰。
初冬时节,天上飘起了雪花,今年的第一场雪,大地渐渐披上了银装。苍天素仰着脖子,任雪花冰凌落在身上,又快速融化,雪水顺着衣领流进去,在寒风中刺骨的冰寒。
苍天素死死盯着邢台,不发一言,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脑海中所思所想。
从法场回来后的苍天素就没再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什么也不干,把自己缩成一团,盯着任意一个角落发呆。昭日殿上上下下急得跟什么的似的,什么法子都使上了,谁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大部队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段羽掀帘子进来,仔细看了看苍天素脸色,见他依旧两眼无神,一双眸子空洞得怕人,不由得跺了跺脚:“得,从净京到西北,一共有三个月的脚程,我就不信你这三个月能当真一句话都不崩出来!”
他是真有点着急。苍天素每天吃喝都很正常,没有绝食,没有失眠,给他饭就吃,给他水就喝,到了点就缩在马车上睡大觉,其余时间,不动不笑不说话,配上他现在那个精神状态,段羽见一次就胆寒一次。
苍天素也没有哭过。他有时候睡醒,一张嘴眼眶就发酸,为了不让眼泪流下来,就咬自己的舌头。
他吃东西时表现得太正常了,又不曾开口说话,嘴里有血就往肚子里咽,周围人都不知道他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