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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脱衣裳,看见小丑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知道这是奶奶拧的。她抬眼看了—下小丑,小丑摇摇头咧着小嘴一笑,趴在妈妈耳朵上说:“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可品子的心比针扎还要疼。她轻轻用手抚摸着小丑,眼泪又流了下来。
婆婆大约走乏了,躺下就鼾声大作,呼噜声全小院都能听得见。品子搂着小丑躺下,总是合不上眼。她想起这一天的事,想起小屁子妈对她说的话,想起刘大妈原来在那个世界干活,还要伺候有病的男人,还要帮小屁子妈照顾孩子,她太累了,太辛苦了,真不容易!……她又想到,做个女人,真是苦!这三口之家,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自己不仅是女人,还是个寡妇!干什么才能养活这三口之家呢?
这正是寒冬乍过二三月间早春的时候,夜里仍感到春寒刺骨,呼啸的狂风把没有闩好的街门吹得哐当哐当地响。一会儿,吹开的门又被撞上了,窗纸也被吹得簌簌颤抖。遥远的街上,传来“驴——肉”和“硬面饽——饽”的吆喝声。品子听到这凄凉的叫卖声,更是浑身打颤。她把小丑紧紧地搂在怀里,不住地想,我不能这样活下去!我不能叫孩子跟着我受罪!可我能干什么呢?跟刘大妈一样,到那个花花世界当跟妈去?想到这里,她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外面滴嗒滴嗒掉下雨珠来。下雨了,她又想到刘大妈还要为她背着一大包要洗的东西,万一滑倒摔在地上,可了不得……品子翻来覆去合不上眼。她不知现在几点了,悄悄从被窝里爬出来,穿上鞋,摸到褂子,去接刘大妈。
品子蹑手蹑脚出了小院,雨点不住地打在她头上、脸上。她把小褂往头上一顶,两手一撑,快步到了街上。约摸夜深了,雨点不住地往下掉,路静人稀。她跑出胡同,停住了脚步。她不敢再穿过马路到那个世界找刘大妈,只好在胡同口等着。雨点越掉越紧,把她的衣服打湿了。她两眼盯着马路对过的那条热闹胡同,突然,一个念头闪出来——能不能跟小屁子妈上天桥卖唱?顿时,她感到脸在发烫。真是穷疯了!想到哪儿去了?我怎么能跟小屁子妈比?她一个小手指头我也比不上。这是想到哪儿去了!我活了这么大,连句痛痛快快的话都没说过,还想开口唱?真是想得邪性……
品子脑子里像一堆乱麻,理也理不清。她迷迷糊糊地在雨地里站着,上下眼皮总要往一块儿凑合。她睁大了眼,雨珠透过布衫,滴在她的睫毛上。
不知等了多久,品子甩了甩脸上的雨珠,使劲儿望着那条像是遥远而又近在咫尺的胡同,她知道,那是另一个天地。人影一闪,啊!是刘大妈吧?品子奔过马路,拦住刘大妈,接过包袱。刘小脚被这突然冒出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出是品子。她不知品子家出了什么事,惊疑地问:
“怎么啦,孩子?你们家出了什么事?”
品子这会儿才觉得,深更半夜的,难怪她要吓着了。
“下雨了,我怕您背着这么大的包袱,路不好走,来接您的。可我不敢去那儿……”
刘小脚一把把品子拉到怀里,紧紧搂着她,两人撑着一把雨伞。刘小脚为品子取下顶着的布衫,那布衫已经湿透了。她对品子说:
“夜深了,又刮风,又下雨,你站在雨地里等我,要冻出病来的!”说着,拉着品子赶紧往家里走。可刘小脚还觉得品子深夜等她准还有别的事,就问:
“你一准还有别的事找我。你把心里话就痛痛快快倒出来吧!你怎么知道我在那条胡同帮忙?跟大妈说说,你心里想着什么?大妈我没儿没女,要不是你婆婆,我早就上你们屋串门儿了。看你这样儿,大妈心疼得慌……说吧,品子!”
品子一时反倒更说不出话来了,吞吞吐吐地嘟哝道:“我,我,我找您……”
刘小脚站住了脚说:
“那就说吧,只要大妈能做到的,大妈决不含糊。憋在心里,要憋出病的。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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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地里(3)
品子抬起头来,又垂下去,不知是头上的雨水,还是她的泪水,顺着腮边往下流。只听从她嗓子眼里挤出点声音:
“我从小没爹没妈,等我记事的时候,就当了关家的童养媳。小丑他爹是个傻子,14岁就叫我们成了亲。不到半年,小丑爹得了一场猩红热死了,转过年才生下小丑。”品子停下来,望望刘大妈,“婆婆疑心孩子是我跟公公生的,成天大吵大闹。把我公公逼急了,狠狠地揍了我婆婆一顿,也揍了我一顿,一跺脚就再没有影儿了。我婆婆怕街坊笑话她把男人逼走了,再也住不下去了,这才把家里东西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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