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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了。”“啥?”“枣红马儿走的好,尾巴上绾了个绣球。看一回尕妹没拿头,口里含了颗大豆。这词儿好不?可惜我五音不全,一出声,怕老鼠都夹不住尿了。”
女人笑道:“你没拿头就没拿头,也用不着含啥大豆。其实,啥都比不上人。人才是个活宝。人真怪。活个几十年,为啥不恩恩爱爱好好地活,却去追别的东西,啥钱呀,名呀,利呀,无休无止的。等到手了,人也该咽气了。好好一个大活人,为啥不贴心贴肺地爱?不变着法儿,爱出花样,爱出滋味,却图那些虚名虚利干啥?莫名其妙。”
猛子眯了眼,望女人一阵,道:“你不是说男人仅仅是个屌吗?”
“没错。”女人笑道,“可也不仅仅那样,还得为心活呀。女人总爱寻个盼头,有盼头,就把一辈子祭出去。没盼头,连个笑脸也懒得露。谁不是这样呢?有为爱的,有为子女的,有为丈夫的。若没盼头,心就死了,人就牲畜差不离,不过多个说话,少个尾巴。”
“你呢?你图个啥?”
“我?”女人拧眉一阵,冷冷笑了,“我图一口气。我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那一阔脸就变的浅碟子有个啥好果子吃。知道不?这老天爷,打盘古起,就划好了一个道道儿。谁也逃不过这道道儿去,那就是:有多红,就有多黑。”
一股冷气,窜上猛子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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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门来,猛子还被女人的话震撼着。这婆娘,真不简单。想想赫赫焰焰的双福,再想想孤孤凄凄的女人,猛子吮起了牙花子。一个财大气粗,如日中天;一个被人抛弃,守着活寡――想到“活寡”,猛子晃晃脑袋,笑了――这对比,叫猛子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想当初,双福穷得夹不住屁时,秀秀跟了他。那时,他是啥?二杆子,贼疙瘩。她是啥?秀女。用瞎仙的话说:“生得齿白唇红,面如桃花,走路就像春风摆动了柳条那么好看。”提亲的涌破门呢。爹宁叫秀秀死,也不叫她嫁双福。秀秀宁死,也不嫁别人。死死活活,闹了一阵,才洞房花烛,成大团圆。现在呢,你驴撵的双福,一阔脸就变,眼睛红了,认不得人了?你顶个箩儿,就当个天?抓住个屁大个事儿就想离婚?你想摔了旧貌,换个新颜?你指头入到屁股眼里“思谋”一下,算人不?
猛子咬咬牙,想到女人的话:“有多红,就有多黑。”得叫你败,等你穷得连鼻涕都吸不住时,就会定准定盘星,知道自己有几两重。
路不平,众人铲哩。
你不是“能”得拉不下屎吗?那就叫你败!
可一想双福的赫赫势焰,猛子又泄气了。那真是个庞然大物呀。一想到他,就像想到了老天爷一样,连个下口的地方都找不到。若是双福的钱集中到一个万人把守的所在,猛子也能变成老鼠,自浇汽油溜进去,烧他个鬼哭狼嚎,一贫如洗。水拉火烧单日穷哩,这是凉州贤孝中常有的情节。可双福,已不仅仅是一大堆纸币了,他有公司,有大楼,他的建筑器材据说至少千万,还有钱啥的……不说这些,哪怕大水冲了他的全部财产,他穷得只剩下个“双福”,凭这名头,他照样能贷到款,照样能闯出万儿。几年过去,照旧成一个赫赫焰焰的双福了。
想到这,猛子才明白,双福有多么强大。但怪的是,猛子心里的女人也强大。女人的冷笑,老在心头石头似滚。老听她说老天划的那个道儿:有多红,就有多黑!
《白虎关》第四章(10)
可猛子能发现双福“红”的途径,却找不到叫他“黑”的办法。他即使是个老虎,也吃不下这个天去。
不觉间,猛子出了村子,上了沙丘,坐在那个高突突长满芨芨的沙丘上。望着瑟缩在沙海皱折处的村庄,他心头灌了铅似的沉重。秀秀的影儿,老在眼前闪。猛子知道,双福和她离婚,是迟早的事,就像爹说的那样,“羊头上的毛,迟早得燎。”那时,赫赫焰焰的双福依旧赫赫焰焰,秀秀也依旧会呆在沙漠皱折处的一所小院里,女巫似的笑,也女巫般睁着在黑暗中发亮的眼,等着老天划的那个叫双福“黑”的道儿的来临。
夜降临了。月亮白孤孤的,照着大漠,照着村子,照着莫名其妙地长大,学会了莫名其妙地思索的猛子。带着沙米黄毛柴和其他混合气味的漠风,轻悠悠荡来,在猛子心上拂,拂一阵,猛子便化在漠风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犬吠传来。猛子激灵一下,心便怯了。月光下,沙漠啥的,都模糊出神秘了。神秘里有沙狐,有沙老鼠、沙娃娃……有一些多愁善感的小生灵,也有坟堆,和游来荡去的磷火。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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