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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没劝过他?从我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天起我和宽永就开始劝他这样做既荒谬又无效,只能加深自己的痛苦和仇恨。他曾经靠毒品麻醉自己、他曾经自杀、他一刀一刀地划自己的手腕……他跋山涉水地寻找你,他发疯地报复自己的父亲……你想象不到这么多年他过就是什么日子。你一次又一次地消失,他一次一又一次地寻找。试图接近你,找机会认识你?他不知道你哪天会死去,只能寄希望于早点找到你,力所能及地保证你离世之前的日子是幸福的。然后,他一次又一次地接到你突然的死讯,亲手埋葬你,踩实你墓地上的最后一把土,拍拍手上的灰,开始下一个旅程······循环往复?无休无止。你不认为你应当帮助他结束这荒谬的行为吗?你不认为他漫长的一生应当还有别的风景、别的意义吗?”
皮皮望着他,见他说得胸潮澎湃,半天没有吭声,末了,她问:“你让我结束这件事。说说看,怎么结束?现在我立即去死就可以结束了吗?这个诅咒就解开了吗?”
“诅咒只有两个法子解开:一、发诅咒的那个人死掉了,诅咒自然就消失了。二、你满足了发诅咒的那个人的要求,诅咒也会自然消失。”
“要求?什么要求?”
“只要贺兰静霆服用了你的肝脏,整个肝脏,他不仅有希望恢复视力,而且你以后的转世他都将无法找到你。找不到你,年深日久,他会渐渐忘掉你,开始新的生活―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很美好的结局吗?”
“那我呢?就算他找不到我,我还是会在二十五岁以前死于非命吗?”
“是的。青木先生认为这是你应得的报应。除非他死了,身上的真元破灭了,这个讥咒才能彻底解开。
“所以我下辈子的死活就不关你们的事了。”她己经荒谬得产生了幽默感。
“人狐有别,各安天命。”
“对不起我去下洗手间”她说。
他一把拦住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手术?”
“哦。”她见他仍然在抛那个苹果,一把将它抢过来,“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打算手术?不,我不捐献我的肝脏。”
“慧颜的每一个转世都比她要自私,到了你成了极致。”
皮皮直直地看着他,目光炯炯:“不是你的青春,不是你的爱情,也不是你的命运。修鹏先生,你凭什么判断我,凭什么说我自私?”
从洗手间出来她径直去了贺兰的卧室。
他安静地睡着了。仿佛很痛,身子蜷成一团。
床前的小儿上放着一团纱布,大约怕她看见可怖的伤口,他自己摸黑换了药。
她坐下来,握着他的手。
可能是动物的本能吧,往常的这种情况贺兰静霆会非常警觉。夜半有任何异响他都会从床七一跳而起,四处检查。而皮皮突然进房握住他的手,就像从地上拾了一段树枝,他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呼吸很烫,胸口也是烫的。她到厨房取冰块,发现修鹏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夜幕悄悄降临。
贺兰静霆仍在沉睡。皮皮去清扫了花园,将一地凌乱的树枝扫到一边。她在石椅上冥思片刻,决定给苏湄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通了。
她告诉苏湄贺兰受了伤,问她有什么办法。她说:“皮皮,你得去找千花,千花可以帮助他。”
皮皮连忙问:“怎么帮助?”
“狐狸精之间的事,皮皮,你还是不要问了。”
“那行,给我千花的电话,我马上请她来。”
那边迟疑了一下:“千花没有电话,贺兰一定很少向你提起千花吧?”
皮皮愣了愣:“是,没怎么提起过。”
“千花是个很奇怪的人,谁也摸不透她的心。她是狐界中唯一的一位两栖狐。”
“两栖?”皮皮想起了两栖动物。
“她大部分时间住在动物园里。想出来玩或者散心了,才会变成人。你若要去找她只能是你自己去,晚上。她不是很好说话。”
“那她会愿意跟我来吗?”她隐隐有些担心。
“当然你要送她一点东西。”苏湄说,“别告诉她是你送的,就说是贺兰送的。”
“是些什么东西?”
“衣带、蜡烛、胭脂、戒指、枕头。质量一定要好。”
放下电话她跑回到房间。在贺兰静霆的衣柜里找出一件他的睡衣,从上面抽出一根衣带。蜡烛和枕头都是现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