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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毛泽东面容黄瘦,颧骨高耸,疲惫之中还带着病容,显得相当憔悴。过长的头发从他那八角军帽的两侧露出来,身上满是灰尘,还背着一把破雨伞。
不知怎地,王稼祥顿然升起一种怜惜之情;就走上去握着毛泽东的手说:“毛主席,你的身体看来很不好呀!”
“主要是睡眠不好。”毛泽东微微一笑。
接着,他关切地问:“稼祥,你的伤怎么样啦?”
“还没有太恶化。”王稼祥指指山垭口下面的担架员,“就是苦了他们。”
说着,他拉着毛泽东,靠着一棵大树坐下来,颇为感慨地说:“真没想到,今天遭受这样大的损失!”
毛泽东低下头想了想说:“大概也只能如此!”
“你看,这种打法行吗?”
毛泽东笑了一笑:“这叫‘叫花子打狗,边打边走’!”
“这种局面能继续下去吗?”
听见这话,毛泽东蓦然一惊,侧过头来望了王稼祥一眼,没有说话。
王稼祥聪敏的眼睛一闪,知道毛泽东不好说什么,就接着说道:“现在实际上就是李德专权,博古什么都听他的。应当把他们轰下来!”
毛泽东眼睛一亮,象电花闪了一下似的。但是,他没有马上回答,停了一会才说:“办得到吗?”
王稼祥似乎胸有成竹:“我想提出,开一个会,总结这一阶段的经验。”“那好。”毛泽东紧紧握住王稼祥的手说。“恐怕还得活动活动。”
两个人站起来,都觉得轻松了许多。毛泽东先送王稼祥的担架上路,随后跨上白马。
夕阳已经落山,山路渐渐溶进夜色里。毛泽东听着得得的马蹄声,眼前出现了一幅又一幅的图画。而首先出现的一幅画面,是江西宁都的一座祠堂。那时也象现在这样暮色低垂,会议经过对他的激烈批评之后,要最后决定了。毛泽东看得清清楚楚,有三个人是不同意让他离开部队的。一个就是红军的总司令,那个脸上已经开始出现皱纹的,完完全全象老农民的朱德。你想不到这个一天到晚对谁也笑嘻嘻的人,在关键时刻竟然如此倔强。他的嘴角下垂着,灼灼的目光凝视着屋角,就象大山一样岿然不动。而另一位就是周恩来,他积极主张让毛泽东继续留在部队指挥作战。第三个就是这位年轻的、修长的总政治部主任。当时的毛泽东,一种深深的感激之情就萌发在心底了,这幅图画就象刻在心上似地终身难忘。今天,他又看到这只年轻的手要支持他了。在深浓的暮色里,他脸上出现了长期不曾出现过的从内心里露出的微笑。……
(三)
周恩来和博古一行,于黄昏时分赶到油榨坪。
油榨坪是山凹间的一座小镇。说是小镇,其实只不过一二百户人家,只是一道小小的市街而已。街上都是古旧的木板房,有十数家店铺。小镇南面有一道不算很窄的小河,那就是资水;不过她刚刚离开母亲的怀抱,北面几十里外就是她的源头,名叫资源。
警卫员们很快就找到了总部。因为那时穷苦人家房子窄,无法悬挂地图,总部多半设在地主的庄宅。而且那门口总架有横七竖八的电话线,夜里常挂着一盏马灯,那是为了夜间送信的通信员容易辨认。现在,在靠河边的一处院子门口,一盏挂在树上的马灯,已经亮起来了。
周恩来和博古刚要跨进院落,听到里面有喝骂声和争吵声。他们走进门口一看,见李德站在上房屋高高的台阶上,叉开两腿,瞪着一双黄眼珠,正在高声斥骂。台阶下站着八军团一个年轻的师长,衣服挂得破破烂烂,还沾着不少血迹;旁边立着一个身着便衣的年轻妇女,低着头满面通红。周围站着总参谋部的作战局长和几个参谋。细看那位师长,虽然是立正姿势,面部却流露出不满甚至是轻蔑的表情。
身躯高大的李德,见周、博二人进了院子,立刻走下台阶,迈开大长腿跨了过来,先声夺人地说:“临阵脱逃!简直是临阵脱逃!一个师长竟出了这样的事!
如果不执行纪律,还能打仗吗?“
李德懂得三国语言——德语、英语和俄语,就是不会汉语。这次他说的是俄语,经过翻译,虽然尖锐性有所减轻,仍然十分刺人;那位师长又是愤怒,又是委屈,激动得眼都红了。
“你这是污蔑!”他对着李德高叫了一声;随后又转过脸,面对着周恩来。“我们一个师两三千人,打得剩了几百人,我把他们带回来了,怎么能说是临阵脱逃呢?”
“我问你,你守住了我规定的阵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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