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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味啦!”妈妈过来,给奶奶朝上拉一拉被子,奶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你们不能偷着吃呵!多香的肉味儿呵。”我看见妈差点哭起来,她不去挣开***手,站在那里声音发颤地说:“哪还有肉吃?哪还有呢?连牛都杀掉吃了。”奶奶不放手,说:“可是哪儿来的肉味儿呢?”妈说:“是你想的哩。”奶奶嗅一嗅鼻子,泄气地松开妈说:“要是有一条狗多好哇。”然后她就呜呜地哭起来,含含糊糊地说着让人半懂不懂的话。
第二天,小穗子哭得眼睛通红地来了。他进了屋,就解开棉袄,从里面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还冒着热气的东西,放在炕上。妈问:“小穗子,啥玩艺?”小穗子不看妈,低着头说:“俺爸说,是给奶奶吃的。”那次我也跟奶奶享受了一小块肉。然后,我把吃剩下的骨头用一只破碗盛着,飞快地跑到小穗子家去。进了院我就直奔柴棚,大黄狗一直是趴在那里面的。可是,我的碗一下子掉在地上了。我看见,柴棚的土墙上钉着一张血淋淋的狗皮!
奶奶吃了大黄狗的狗肉,可身子却越来越弱,后来连说话的劲儿也没了,一连几天躺在炕头昏睡。支书和队长来了,村上的几个年岁大点儿的老人也来看过,几个远房的亲戚帮着守护奶奶。支书问了问情况,听说奶奶无端地闻到了肉的香味儿,就摇着头说:“是这样哩,人要死的时候是这样哩。”果然第二天奶奶就死了。
冬天终于过去了,春风浩荡,融融日暖,回头河的冰面开始咔嚓咔嚓地解开。一弯碧绿的河水又流起来了。这个时候对闹着饥荒的村子来说是段苦长的日子。大家盼着地上冒出绿芽儿来,盼着种庄稼、收庄稼,但是什么时候能从地里背回粮食呢?在家家的米缸都净得没有一星儿粮食,挂在屋檐下的干菜只剩下一根根挂满灰土的麻绳的时候,收粮食的日子就太遥远了。大家没法子了,拿着刀,拎着筐子到村外去,找那些刚刚冒出芽儿来的野菜,或拿着能够用来捕鱼的工具,扑到回头河上去。我和小穗子、二狗他们也都跑到河边去,但是水凉得扎骨,我们没法儿脱掉衣服钻到水里去。有时光着脚站在浅水里,偶尔捉到一条小鱼,可我们的腿也被河水冻得发紫,晚上躺在炕头上,好像骨头里都窜着凉风。
天气在一点点地转暖,可是天却变了脸,哗啦哗啦地下起了小雨。大概是着了凉,我突然发起高烧,躺倒在炕上,不住地说胡话。妈吓得跑去找队长,队长就来了。他摸摸我的头,又把把我的脉,说:“烧得厉害呢。”妈吓得直哭,拿不出一点儿主意。队长也急得没法儿,在地上来回走,说:“药是没有啦。要是有点酒也就中了。”那时小穗子就站在一边,他一下拉住队长说:“药,有药!爷爷的屋梁上吊着药。”队长说:“是啥药,是能治烧的药吗?”小穗子想一想,说:“是哩,爷爷说过,那东西放在瓦盆里熬,喝了管用。”队长就腾腾地走出去,小穗子也跟着跑了出去。那天傍晚,我喝了妈熬的药确实好了一些。小穗子忽然就进来了,他把一个有核桃大的,烧得黑黢黢地东西塞给我,说:“吃吧,香哩。”我顾不上问是什么东西就塞进嘴里吞下去。那东西是香啊,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小穗子给我吃的那块东西是什么。
喝了小穗子爷爷的药,我开始出汗、昏睡,我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也许是一天或者一夜。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晴了,太阳很好,照进屋来暖烘烘的。我喊妈,妈不在,我就那样躺着,足足有几个时辰,妈才回来,有点儿慌慌张张的,脚和身上都沾着泥水。妈说:“躺着吧。”就给我煮出一小碗菜粥来放在炕沿上,然后又匆匆地出去。这之后,妈妈直到天刹黑才回来。
第二天,我的病全好了,只是感到身上没劲儿。我打算出去,找小穗子他们玩一会儿,妈一把拉住我问:“哪儿去?”我说:“找小穗子去。”妈就拉我坐下说:“去找二狗和柳根吧。”我说,“那小穗子会生气的。”妈说:“不会的。小穗子出远门儿啦。跟他姑姑到城里念书去了。”“可是,”我说,“我不知道呵。”“是呵,他姑姑来了就把他接走了。”“那他还回来吗?”“回来。”“啥时候回来呢?”“等咱村上的收成好的时候。”我的心里忽然好像失去了什么,空寥寥的难受,便没精打采地走出去。路过小穗子家的门口时,我看见他背的那只大竹筐丢在墙角,镰刀就挂在筐沿上。我想喊:“小穗子,出来,咱们玩去!”可是我没喊,我觉得小穗子能到他姑姑那儿去还是不错的,有吃的,有穿的,还能上学,走平平的马路,我就去找二狗和柳根。
下午的阳光真暖和。我喝了妈给煮的一碗菜粥,身上有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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