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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学里收假还有几日,杨掌事未曾料到她就来了,忙着茶水点心的请她入座,聊了几句家常。因晓得她就是窦十三未过门的媳妇儿,杨掌事对她倒是超乎寻常的“恭敬”,令江春颇为不适。
“春娘子尊府何处?杨某改日也当前去拜访一番,这几日忙着进药制剂,倒是失礼了。”
江春哪敢告诉他,只含糊道了句“暂租住在梧桐巷”,就进了诊室,开始日常工作。
经过一年的坐堂,虽每日才“小猫三两只”,但日积月累的还是积累下几个老病号来。江春方坐定,就有个眼熟的年轻妇人进门来。
“春娘子新春大喜!小妇人又来劳烦了。”那妇人倒是客气,江春淡淡笑着请她坐下。
“小妇人吃了上回那三副药,月水还是未来……家里婆婆见我又没换洗,日日问可是有了,可怜小妇人这身子不争气,正经该有的没有,不该有的毛病一堆……我那汉子倒是心宽,还宽慰莫急,但小妇人哪里能不急?这都成婚六年了,就是闺女也养不下一个来……”说着又拿帕子抹起脸来。
这妇人才二十一二的年纪,面色黧黑,形体干瘦,看着倒似三十出头了。因着做姑娘时就月经不规律,时来时不来,时而二三月一行,时而一月来两回,婚后六年了还从未有娠过。
这是典型的原发型不孕症。当然,古人称之为“体弱不孕”,是最为常见的不孕类型,若搁现代,估计还会查出多囊卵巢综合征了。
年前她来瞧病时,只道月水后期了十几日,少腹无坠胀,胸脯也不胀痛,也无腰酸乏力,一丝儿要来的迹象都没有。江春见她脉象细弱,只给开了三剂行气解郁、益气养血的药去,让她吃过再来复诊,当时未想到会回金江去。
哪晓得她都金江一来一回三四月了,她月水还是未来……这都成闭经了,若在后世,早就黄/体/酮撤退性出血了。
这回见她脉象沉弱,那细脉不甚明显了,估摸着阴血是补上来了,只左尺脉沉弱尤其明显,典型的肾阴虚,再结合她夜间潮热盗汗、五心烦热、面色黧黑的症状,更加确定了肾阴虚的证候。
肾主生殖,肾阴不足则经血无源,生殖不力,血虚生热则潮热盗汗,江春给她开了四物五子汤以补肾养血、行气开郁,嘱她先抓五剂回去,慢慢吃个七八日,无论经行与否,都继续复诊。
因这种病情的,她“上辈子”也遇到过,最主要还是得有耐心与信心,只消辩证病机准确,总是会见效的,只是需得医者有信心,病患更需有耐心。随着坐堂日子渐增,她渐渐磨练出一股“说一不二”的架势来,只有自己气定神闲了,病人才会信任她。
那妇人见她神色镇定自若,并未因前三剂未见效就气馁,这才收了迟疑心思,感谢着出了诊室,自去抓药不提。
妇人前脚方出了门,张小哥后脚就给她端了一壶热茶来。春寒料峭,一杯热茶入肚,倒是熨帖不少,江春这才有功夫想家中事情。
看现在江家形势,爹娘两个脾气太老实,一贯只会对王氏唯唯诺诺,王氏又因着江芝的事,不时的会对他们一家发些无名火气。
当然,若她是一碗水端平的也就罢了。但自从江春定下门“好亲事”,她时不时就要念叨三叔一家“瞎子聋子,没了兄嫂关照可怎活”,二叔一家“没个承香火的,得靠文哥儿三兄弟养老”等言语,生怕老大家不管兄弟。
江春偶尔冒出来“分家”的念头又被掐灭,江家这样子,哪里有分得了的一日?少不得只能互相迁就着,待几个小的成家立业后,才好将三兄弟分出去过。
想到文哥儿几个小的,江春寻思着哪日领几个弟弟妹妹去办入学之事,再去胡太医府上拜个晚年,也与胡沁雪、高胜男知会一声……杂七杂八想了一堆,连有人在诊室门口探头探脑也未注意到。
“小娘子?”
“小娘子?可还记得老妇人不曾?”有个婆子在门口伸着脖子问话,也不进去。
江春回过神来,见她面色寡黄,双目外凸,脑门上汗湿了两缕发丝黏腻着,怕是急赶着来的。
“阿婆快快请进,有事慢慢说就是。”
“小娘子,你且好生瞧瞧,可还记得老妇人?”
江春见她形容有两分眼熟,但这年余瞧过病人也有几百了,哪里记得清哪个是哪个?
“老妇人是腰痛来你这儿瞧过的,山东河谷县人哩,前年腊月里头……自吃了娘子的药,身上轻松了几斤,又来了回,你不在,只得让小伙计找出那日的处方来,依葫芦画瓢抓了三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