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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本的信很短,不失他兵士的本色,可是爱米丽亚写给他的信呢,不瞒你说,如果印出来的话,我这本小说得写好几年才能写完,连最多情的读者也会觉得不耐烦。她不但把一大张一大张的信纸都写得满满的,而且有的时候闹起刁钻古怪的脾气来,把写好的句子重新划掉。她不顾看信的人,把整页的诗句抄下来。在有些句子底下,她发狠画了一条条道儿加重语气。总而言之,在她心境下常有的症象,统统显现出来了。她不是个特出的人才。她信里面的确有许多颠倒重复的句子,有的时候连文法也不大通。她写的诗,音节错得利害。太太小姐们啊,假如你们写错了句子就打不动男人的心,分不清三节韵脚和四节韵脚就得不到男人的爱——那么我宁愿一切诗歌都遭殃,所有的教书先生都不得好死。
第十三章 多情的和无情的
和爱米丽亚小姐通信的先生恐怕是个硬心肠、爱挑剔的人。这位奥斯本中尉不论走到哪里,总有一大批信件跟着来。在联队的饭间里,大家都为着这件事打趣他,弄得他很不好意思,便命令他的听差只准把信送到他自己的房间里去。有一回,他随手拿了一封点雪茄烟,把都宾上尉看得又惊又气。照我看来,上尉只要能够得到这封信,就是叫他拿钱来买也是愿意的。
起先乔治想法子把这段风流逸事保守秘密,只说自己确是跟一个女的有些来往。斯卜内旗手对斯德博尔旗手说:“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女人了。奥斯本可真有一手啊!在德美拉拉,有个法官的女儿差点儿为他发疯。在圣·文生,又有个黑白杂种的美人儿叫派哀小姐的爱上了他。据说他自从回国以后,更成了个不折不扣的唐奇沃凡尼①了,喝!”
①唐奇沃凡尼(Don Giovanni),也就是唐璜(Don Juan),西班牙人,生在1571年,死在1841年,是调情的能手,出名的浪荡子。历来欧洲的诗人、戏剧家、音乐家的作品里,多有用他的一生作为题材的。
斯德博尔和斯卜内认为一个男人能够做个“不折不扣的唐奇沃凡尼”,真是了不起。他们联队里的一群年轻小伙子中间,奥斯本的名气大极了。他运动好,唱歌好,操练得精采,样样都是有名的。他父亲给他很多零用钱,因此他手笔阔绰。他的衣服比别人多,也比别人讲究。为他倾倒的人不知多少。他的酒量是全体军官里面最大的,连海维托帕老统领也不是他的对手。讲到拳击的本事,他比上等兵纳格尔斯还利害——纳格尔斯曾经在拳击场里正式上过场,若不是他常常喝醉酒,早已升了下士了。在联队的俱乐部里,不论打棒球,滚木球,他的本领远比别人高强。他有一匹好马叫“上油的闪电”,在奎倍克赛马的时候,他自己做骑师,赢得了驻防军奖赏的银杯。崇拜他的人,除了爱米丽亚之外还有不少呢。斯德博尔和斯卜内把他当作太阳神阿普罗。在都宾眼睛里他就是“神妙的克莱顿”①。奥多少佐太太也承认这小伙子举止文雅,教她连带着想起卡索尔福加蒂勋爵的二公子费滋吉尔·福加蒂来。
①詹姆士·克莱顿(James Crichton,1560—85?),英国出名的文武全才。传说他能用十二种不同的语言讨论各种科学上的问题,会写诗,又是极好的剑手。
斯德博尔和斯卜内一伙人异想天开,编出各种故事来形容这位写信给奥斯本的女士。有的说她是伦敦的一位公爵夫人,为他堕入情网;有的说她是将军的女儿,本来已经跟别人订了婚,如今又发狂似的恋上了他;有的说她是议员的太太,曾经提议坐了四马拉的快车和他私奔。说来说去,反正那女人完全为爱情所左右,这种狂热的痴情,令人兴奋,令人神往,却也使沾带着的人都丢了体面。随便别人说什么,奥斯本只是不理睬,让这些小后生——他们有的崇拜他,有的跟他有交情——替他连连贯贯的编造谎话。
若不是都宾上尉说话不留神,联队里的人决不会明白事情的真相。有一天上尉在饭堂里吃早饭,外科医生的助手叫卡格尔的,和上面提起的两个宝贝又在对奥斯本闹恋爱的事作种种猜测。斯德博尔说她是夏洛德皇后宫里的公爵夫人。卡格尔赌咒说她是个声名狼藉的歌女。都宾听了大怒。他本来不该多嘴,何况嘴里面又塞满了鸡子儿、黄油和面包,可是他实在忍耐不住,冲口而出说道:“卡格尔,你是个糊涂蛋。你老是胡说八道,毁坏别人的名誉。奥斯本既不跟公爵夫人私奔,也不去勾引什么女裁缝。赛特笠小姐是个最可爱的女孩子。他们俩早就订婚了。谁要骂赛特笠小姐,得小心别在我面前骂!”都宾说了这话,满面涨得通红,闭上嘴不响了,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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